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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简知荛瞬间脸色变得煞白,那血红色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努力的不去回想,却发现无功而返。那些回忆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住了她就甩不掉。

那是八年前吧,高考后的一个月,纪杭走后的一个月。

到至今为止,她都还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整天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时候以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绝望。

那天晚上,也不过是很平凡的一天。她一直有起夜的习惯,当她睡眼惺忪的推开卫生间的门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往日习以为常的耀眼的白,而是满目的鲜红。

血一直在流,流到她的脚下。然后她当时吓了一跳,略一抬眼就看见父亲躺在浑身血泊中毫无知觉。

她还很清楚的记得那种心情,绝望、不可置信,害怕……早已不足以来形容那种情感。

尽管发生了纪妈妈那件事之后,她还是天真的认为会有一个人在她身后顶起一片天,不让她受伤害。可现实更加残酷至极,她从没想过父亲可能会遇到的压力与崩溃!

那一次,她最深刻的感受到死亡……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周围渐渐响起议论声,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进入脑海,堆积在一起,快要爆炸一样,头痛难止。

简知荛忽然觉得,她有些体会到当年父亲的心情了。

舆论,向来都是最锋利的一把剑。它无形无色,却伤人至深。

往日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竟一脸冷漠凛冽的望向她。她想逃,又无处可逃……

宋芷郁继续步步紧逼,看着眼前下一秒就要倒下的简知荛,面色狰狞:“难受吗?我这几年经历过的这些比你痛苦百倍!简知荛,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正确的说,是你的父亲——简正简医生,毁了我所有的一切……”

她说不清她对简知荛的恨到底夹杂了什么?年少的妒忌?因为纪杭那样优秀的人竟然喜欢其貌不扬的她?还是生活中的不甘?她明明比她好千倍万倍,结果想要的她一样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更多!

这一切,都是拜简家所赐!

宋芷郁的咄咄逼人,简知荛已无力去反驳。

痛苦吗?她想,这世间,每个人对痛苦的理解都从来没有过一个准确的答案。她不敢说自己多不幸,也不敢说自己多幸运。现实摆在那里,不管你接不接受,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样升起。

她努力过,拼搏过,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其中的艰辛,她又能去怪谁?

努力控制住心中那些纷杂,试图去说几句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特别是当她看到纪越那双漆黑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隐藏着不可言喻的悲伤时,她更是无话可说。

心中庝痛更甚,她现在忽然有点庆幸,此情此景,纪杭不在。不然……

她连纪越都面对不了,更何况是他!

然而,她好不容易才松一口气,谁想身后竟清晰的传来那低沉清冷的声音:“宋芷郁,说到底,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你所谓的不幸?”

简知荛想都没想,几乎是转身就逃。她往日有多期待见到那道身影,此刻就有多祈祷他不要出现。但她从来就不是幸运之神眷顾的那部分人。纪杭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直直的站在那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简知荛看着他,无奈的笑了。

到底还是逃不过啊。

“纪越,这里你解决。”纪杭的脸色沉得吓人,目光冰冷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宋芷郁,然后直直觊着纪越。

纪越只轻轻的点了点头,视线触及简知荛时复杂的扫了一眼,而后转过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径直的朝宋芷郁走去。

如果要问简知荛她走过最恍惚的路线是什么,那么就是纪杭将她从‘战场’带到他办公室的那条路。漫长泥泞,充满荆棘。

他牵着她,将她安放在一角的沙发上,那样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头,如往常她过来等他时的语气轻缓温和的说道:“你先坐会,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等下我送你回去。”

简知荛直到他有心让她一个人独处,不至于那么尴尬。但,她偏偏不自觉的拉住他的手,问了她这一路上最想问的问题,也是着八年来,她最困扰的问题,语气颤抖:“你怪我爸爸怪我吗?”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纪杭就瞬间愣住。

他脸上的笑容猛然间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许久,简知荛才听见他一字一顿的说:“怪过。”

明明不是一个很坏的答案,也是早已预料中的答案。可事到如今,她还是崩溃了。

这件事,从与纪杭相逢至今,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就连他真心的表达心意时,她都忍痛拒绝……

空洞的栓某顿时泪如雨下,这一刻,她想软弱,放肆的去表达一次自己的情绪。

“六年前,是我最偏激的时候。”事发之后的那两年,他独身一人浪迹在国外的街道,心中想的却是简知荛那副笑容满面的面孔。那个时候他也说不清是心中的爱多一点还是恨意多一点。他的痛苦,只能在深夜,夜深人静之时,才敢拿出来默默的承受。试过用抽烟喝酒来麻痹自己,也试过用更多的安排来充实自己,没空思考。两年中,只有累到极致倒头就睡的时候,他才睡过寥寥无几的几个好觉。更多的时候是,失眠严重,直到天明。

“四年前回国,我也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爸,你妈,甚至还有你,那个时候谁是真正的放下了八年前所发生的事情?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全力保证,会没有一点介怀。”

“可事到如今,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纪杭伸手擦干她脸上不断流下的泪水,眼眶微红:“简知荛,我念了你十四年了,很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怪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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