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山莫名其妙消失了这么多天，在安家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又跳出来跑回去，你觉得安家会毫无芥蒂地立即接纳他吗？”沐初阳解释着林岐山如今的处境，“现在安家外在的势已经被汤礼煌那个家伙给打压下来了，虽然内部仍能撑住，但正是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时刻——这种时候，安家根本就是不分敌我，一律戒备着。”
“而林岐山和安家的隐秘密切相关，安家最近最怕的就是有人又捅出些什么，所以他们……大概宁愿从未和林岐山有过关系。”沐初阳斟酌了一下，将“他们会把林岐山杀人灭口”这种猜测，换成了一个比较平和虚伪的描述，以免让王梓清意识到自己所安着的借刀杀人的心。
“你正是看到了这个局面，所以才将林岐山放了出去？”王梓清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因为他就算被接纳回去了，对方也未必就会再如以往那样信任他？”
“正是。”沐初阳点头，“不然我为何连夜就将安家的那些事情给捅了出去？就是为了让一些局面快些发酵——我们不可能将林岐山关太久的……”
“咦？你身上这是沾了什么？”王梓清在沐初阳靠近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回头盯着沐初阳半晌，一抬手，似乎是从沐初阳的脖子后面提溜出了什么活物，那活物在王梓清的手上仍在挣扎，以至于王梓清的手都被拽得左右晃动。
沐初阳一愣，立即掏出了手机，对着王梓清的手照去，照出来的画面上，一个白框大大小小抽风一样跳动着，显然那玩意还没被压制住，依然在张牙舞爪。
“这小鬼……”王梓清呵呵笑了一声，手中用力，似乎想将那团不明物体直接捏碎。
“等等！”沐初阳连忙阻拦，“等下，这东西对我有用。”
“这能有什么用？不过一个沾在你身上的小鬼……你身上阴气重，这小鬼对你无益。”王梓清皱眉，回头看向了沐初阳。
“我没这么近距离见过鬼啊。”沐初阳的眼睛有些发亮，“这小鬼看起来能够被你完全压制住，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拿来理解你们那些玄术的好样品呢。”
“你想研究道门秘术？”王梓清听出了沐初阳的意图。
“是的。”沐初阳点头，虚心好学的模样，“而且，这东西多半是汤礼煌那小子使的手段，或许能靠它反推出汤礼煌那边的动静。”
“你要是也开始动用什么邪术的话……我也是不会客气的。”王梓清沉默了片刻，板着脸说道。
“有你亲自监督我的举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沐初阳抿嘴轻笑。
“是吗？”王梓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妥，仔细想来，却又无从说起。
……
“你是想说，背后想要对我安家不利的人，其实是那个勾搭上了沐家小少爷的女人吗？”安容和皱着眉头勉强耐着性子听着林岐山的汇报，并因此而联系起了自家商场被砸前一晚，沐初阳带着人来光顾过的消息——那些营业员都在猜测被沐初阳带着的那个丑小鸭一样的女人是谁，以至于模糊了焦点，让安容和也觉得沐初阳只是带着勾搭上的女孩子来骚包一番，却并没有想到那两人居然真的与安家眼下的麻烦有关。
“是的。”林岐山点头道，“当然，我觉得沐家那小少爷……也是很乐于见到眼前这局面的。”
“哼……”安容和冷哼了一声，继而上下打量着林岐山，“所以，你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吗？”
“不……”听到安容和质疑自己的能力，林岐山连忙摇头。
“如果你落入他们手中还只能算是一时大意，但是你如今有机会逃了出来，刚才的那些话里，你却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想去反杀他们的意愿。”安容和分析着林岐山的语气用词，得出了如此的结论，“所以，要么你是个废物，可以死了，要么，你其实已经被他们收买，同样也可以死了。”
“你觉得你是哪个？”安容和冷着脸问道。
“我……”林岐山一愣，没想到安容和这个平常看起来和气生财的大老板，居然也有这么杀气腾腾的一天，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等等，安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可做法给那两人下咒，让他们死得不知不觉……安老板你相信我……”
“嗯，之前我也是相信你，结果你就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安容和的表情越发像是想要吃人的老虎。
“安老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不会了……”林岐山膝盖一软，直接就在安容和的面前跪了下来，连连叩首。
“唉，其实你这头，要是转个方向磕的话，没准还真能救你一命。”安容和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林岐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茫然抬头，而后，他就看到了盘膝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灵应大师——林岐山根本不知道灵应大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师……师父……”林岐山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吗？”灵应大师微笑着说道。
林岐山目瞪口呆，他已经看到了灵应身后那淡淡的虚影——一个高大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儿的虚影，显然正是那鬼母精魂所具象化的存在。
那鬼母精魂看起来对灵应千依百顺，于是只这一眼，林岐山就醒悟了——原来自己以为自己能够从师父手里抢过那鬼子母神阵，完全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师父，我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被钱糊了眼，这才糊涂了……不，不对，师父，我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啊！”林岐山说到一半猛地改口，并指着安容和开始大骂了起来，“师父你知道吗？这老小子曾经向我质疑过师父你的法力，认为师父你只是个招摇撞骗求财骗色的江湖术士，说那些女明星蠢得可笑才会认师父你当干爹……鬼母被惊扰之后，我是为了向他证明师父你的本事，让他看看我这么个只学了皮毛的小弟子都能神通鬼神，让他心中重新生出对师父你的敬意，这才决定应着他的要求去动那鬼子母神阵的，我其实也只是想着这些小事就不用碍着师父的眼了，所以才自作主张的……”
林岐山口不择言地试图反咬安容和一口，但是安容和只是垂着眼睑无声微笑着，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些什么一样，于是林岐山的声音渐渐地就开始低了下来。
林岐山已经意识到自己言辞的无用——安容和和灵应大师都是多年的老狐狸，那两人之间显然已经通过金钱和神通再度达成了完美的合作关系，在这种前提下，不管自己怎么挑拨，那两人都会是这么一副心照不宣的不可分割的关系。
——并且，为了让这种合作关系更可靠一些，他们要将之前双方互相背离的理由归结到一个与他们两人无关的源头之上，而林岐山，刚好可以成为这个罪大恶极挑拨离间的小人。
林岐山感受到了鬼母精魂对自己的欲望，看出了眼前那两人想要拿自己血祭的心思，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我现在求饶还来不来得及？难道那个沐家的小子是笃定了我回来是死路一条，这才将我放出来的吗？”林岐山的脑中飞速地盘算，想要找出一条生路，可是自己平常引以为豪的伶牙俐齿，此时却僵硬得仿佛石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我……如果我证明我自己有用的话，是不是还有机会？”林岐山的视线不断地在灵应和安容和之间转来转去，“师父要的是安家的钱，所以和安容和依然能够合作，那么我呢，我能拿什么来换命？”
“我……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林岐山尖声叫了起来，“沐家，沐家那个沐初阳……”
林岐山的情绪似乎正紧张到了极点，脸都涨得通红，“不是人”三个字就卡在咽喉之中，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沐初阳也许能救我的命！”林岐山想到了沐初阳带着手套嘴角冷笑好像要将自己开膛破肚的模样，想到了跟在沐初阳身后那看起来被完全驯服了的乖巧忠诚的同为道门之人的王梓清，想到了自己这突然莫名其妙就得到的自由，顿时就生出了另外一种猜测，或者说妄想。
“他让我离开，其实是在试探我？如果我最终选择了他那一方的话，他是不是会救我？”林岐山嘴张张合合，他努力地想要将沐初阳的实力与灵应之间做一个对比，然而他却突然发现那两人居然都是他所看不透的——他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灵应大师的所有本事，也曾经用鬼遮眼这种小手段轻易地让沐初阳着了道，但是现在，他明显已经成为了这两人手里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他自己根本无法从这局面中挣脱出去。
——实力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看单纯的打打杀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