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芒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介意暧昧的,那种保持在肢体接触之前、语言靠近之后的中间点,分明就是最典型的暧昧。
但是,吕芒非常明确一点,自己是从不怕暧昧的时候开始,学会了享受暧昧。
只有在爱情里失败的人,才会怒发冲冠地痛斥暧昧的可耻,那感觉就好像是败军的口头讨伐,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溃败的气息。
至于胜者,绝非是不能得手,或许是因为尚不满意,或许是因为另有所想,但是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那么一切只取决于愿不愿意,胜者是从不恼火的。
当经历达到一定程度后,吕芒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在爱情里唯一的规则,就是保持底线,忘记经验。
经验这种东西,昨天如此,明天又变,唯有原则是爱情里的底裤,拽紧了腰带,方为常胜将军。
咖啡让人越来越清醒,杨立德的试探也到此为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连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换中,都能看出对博弈的心有灵犀,一盘这么好玩的游戏,他们都不想太快分出胜负。
在吕芒和杨立德你来我往高低过招的时候,苏小茶正在甜品店里做关店前的最后准备。
学英文出身的苏小茶毕业后本应在某个外企做个文员,或者是翻译之类的工作,之所以开了这么一家小甜品店,其契机不得不提起苏小茶的前男友唐星承。
苏小茶和唐星承是大学校友,也是彼此的初恋情人,这么多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苏小茶早就习惯了唐星承莫名其妙的分手,也习惯了唐星承毫无征兆的出现,他们的上一次分手是去年夏天,直到现在,店里还留着唐星承的一些私人物品。
这家店是苏小茶和唐星承的爱情结晶,然而此时却活像一块墓碑插在苏小茶心头,她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但是反反复复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好像一块眼看结痂的伤口被不断撕开,周而复始,以至于虽然总是无法愈合,但是也早就不会察觉到疼了。
幼年时的生活环境,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唐星承曾经告诉过苏小茶,自己小时候生活在一个父母每日争吵不休的家庭环境,在苏小茶年幼无知时,听到这话,便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对他温柔相待。
然而当苏小茶成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单纯,一个人的性格早在幼年时便被养成,倒不是说后天完全无法改变,只是改变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唐星承从小便认为父母对自己关爱不足,以至于他在爱情中也贪婪得好像个总也吃不饱的孩子,不停地索取,以伤害来证明爱情的存在,对苏小茶好的时候,堪比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对她不好的时候,简直六亲不认人畜不如。
爱和被爱这种东西,向来没有精确的标准,各自的标准自在人心,反观过来,那些自称不幸福的人,未必真的是不幸的,只是永远不懂得知足,不管别人付出了多少,始终觉得尚未达到自己对爱情的标准,越是匮乏越是索取,越是索取,越是无法满足。
白可人也曾经就这件事情和苏小茶讨论过,傻乎乎的白可人问苏小茶为什么不换个男朋友。
怎么说呢,苏小茶也曾经想过,或许这就是自己和唐星承之间的相处模式,她也曾经试过和别人相处,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反倒只有和唐星承在一起的时候,才真的能进入一种恋爱状态。
正当苏小茶已经说不上第多少次因为一块香皂或是一只水杯想起唐星承的时候,她甩了甩头发,强迫自己从过去的记忆中挣扎出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估计阿珂已经送白可人回家,苏小茶突然回想起唐星承刚开始追求自己的时候,每次送自己到宿舍楼下,却仍会恋恋不舍,站在楼下还要再聊一会儿,不过估计不管阿珂有多健谈,白可人应该也已经回家了。
苏小茶想到这里正准备收拾东西关店,谁知道从烘焙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大厅的沙发里坐着个人,不,从那姿势来看,已经不能说是坐着,完全就是半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还搭在沙发椅背上,简直就是个四脚朝天的造型。
不过,造型虽然不堪,但是苏小茶还是能一眼看出男人的穿着打扮低调而精致,对男人再了解不过的苏小茶早就掌握了通过造型来辨别出男人三六九等的功夫。
苏小茶清了清嗓子,站在距离男人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轻声道:“这位客人,我们……”
男人眼睛没睁,大手一挥甩出了一只钱夹,“买酒。”
钱夹掉在苏小茶脚边不远处,她有点儿尴尬地捡起钱夹放在了男人面前的茶几上,声音虽然温柔得仿佛能挤出蜜来,但是还是能听出她的不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酒。”
“不卖啊……”男人的舌头都硬了,虽然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可苏小茶还是能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味儿,就听到男人含混不清道:“那就不喝了……”
说完这话之后,店里除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苏小茶站在男人对面,活脱脱快站成了一尊雕塑,双手攥着拳头,望着对面这男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连苏小茶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居然也有拿男人没办法的时候。
苏小茶歪着脑袋望着男人,虽然只是露出了半个侧脸,另外半张侧脸已经沉进了沙发里面,但是那长长的睫毛,高耸的鼻梁,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透着精致。
“真是个好男人……”苏小茶忍不住呢喃了这么一句,可是话刚说完,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