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金花、芙蓉,也是不好相与的。别看金花老实木疙瘩状,但是生的颇有几分艳丽之姿,且她对吴广,也是颇有情意的样子。芙蓉,那个谋害亲夫的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她的笑容里,都透着一股阴测测的劲儿了!总觉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被她看在眼里,转个身,就告诉了那个年幼白痴的小主子!
凭什么那个白痴都是主子!月月进账百两银子?而我却是个下人?一辈子翻不了身、出不了头的?凭什么?
原本看着吴广是个可造之材,将来或许有出息也说不定,然而,他却根本不理会自己,哪怕自己已经表露了心迹。凭什么啊?凭什么连他——都是自己卖身为婢的人都这么看不起自己!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卖身给这吴府!
花姑娘越想越气。手里的活计却依旧在做着。因为她要是不做,或者是做不好的话,真被那个年幼的吴主子赶出去了,就得露宿街头了。所以,再攀上高枝儿之前,自己还是要低调啊,要忍耐。
那一日,自己与芙蓉一同出去买菜,分开去买这样子节省时间一些。就在集市里,看到了娘亲与那个奸夫。奸夫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的脸,和已经发育好,饱满的胸部。因着一年多没有做过农活,自己也养的格外的白嫩了,犹如穷家小户里的小家碧玉样子。
娘亲便扯着自己的手,哭个不休,只说地里收成不好,越发的过不下去了。茶肆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说别的,就连吃菜的油,都没得了!看她穿的这么好,趁的身材姣好,面容清秀,恐怕,跟夫婿是过得很好的吧!可一定要管管家里,管管他们的死活啊!
当时,自己是气得半死,又是在集市上,人又多,呼啦啦的一群人围上来,说不得,涨红了面皮,何时受过这种气,这种不辨黑白的话来!
含着热泪,道:“爹爹死得早,家里又没个男子能帮衬着,你一早就把我和哭瞎了的奶奶赶出来,要不是早定过亲,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就是我饿死了,怕你也是没有一滴泪的!”
娘亲又哭哭啼啼的:“既是定过亲的,住到一起,也没什么,咱们穷家小户的,讲不起那个十八抬大轿抬你过去的派头!再说了,你如今不是也过得很好吗?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一起,住在乡下,吃了上顿没下顿吗?”
一边说一边拉着自己的手,晃着,声嘶力竭的哭诉着。旁边已经有人起哄了,各种声音都有:“哎哟,这是饿死娘老子养大白眼儿狼啊!啧啧!”、“这姑娘,既然现在已经好过了,帮衬帮衬快要饿死的老子娘,原也是应该的啊!”、“是啊!你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连老子娘快要饿死了都不知道!啧啧!”、“百善孝为先啊姑娘,你这是不孝,该下地狱的!”
听着周边的一叠声儿,花袭人心里也是打翻了五味瓶了,当初爹爹在世的时候,你不守妇道,勾引野汉子,招花引蝶,每日里把自己打扮的是妖妖调调的,不成个体统样子。爹爹死后,你愣是没伤心过,除了下葬时挤出的几滴眼泪,更别说守灵了,都是自己守灵的,而我的好娘亲,不知道在哪里胡天胡地了!不知人间日月!
就连奶奶,不瞎的时候,帮着下地干活儿,帮着担水劈柴。爹爹死后,愣是哭得快瞎了,娘亲都没有怜悯半分,更是一起打出来,赶到瘌痢头的府门外。
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哭喊道:“当初,你将我跟奶奶赶出来,不给奶奶瞧病,奶奶原本不会瞎的,而今也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你可曾有半分怜悯她?我在瘌痢头府上,好歹是没饿死,可惜,瘌痢头早不知道哪里去了!听说是给人砍了胳膊腿,抵赌债了!”
娘亲听到这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这王家有田有产的,怎么会欠了赌债了?就算是年轻人玩玩儿,也不会欠了赌债都没了啊?还丢了胳膊腿儿的?”
听了这话,似是质疑,忍不住大哭起来:“是是是!你怎么会知道了?你把我和奶奶,扔到别人门口,就走了,再也没关心过我们的死活,你当然是不知道的!而今,你看我还没饿死,却又来寻我的不是是吗?”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拿着一幅手帕,却是丝绸的。侧身看过去,却是前院儿醉仙楼的李掌柜。自己这个样子,颇觉失态,一脸的眼泪鼻涕,羞煞人也!
见自己不接。李掌柜也不恼,塞进自己手里。对着娘亲拱了拱手,道:“这位大姐好!我是醉仙楼的掌柜,小可姓李。”
娘亲疏忽一见,一个穿着锦缎的人朝自己行礼,有些慌了,忙回礼,用袖子擦一擦脸上的眼泪鼻涕,道:“哎哎,老板好!”卑微而又怯懦的样子。
李掌柜温和道:“我作证,这瘌痢头确实是因为赌瘾太大,被正和钱庄的人给办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约是少了胳膊还是腿的,或者是都少了?反正,豫州城里,是已经没见到过他了。”
娘亲疑虑更甚,道:“你怎知我女婿的事儿?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了?”
李掌柜道:“嗨!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但凡街上随便拉个人,打听打听,几乎都知道这事儿的!我的醉仙楼,就是租的他的房子开的酒楼!这个,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因着花姑娘与她奶奶住后院儿,略见过几面,所以知道这么回事儿!”
见娘亲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接着道:“自瘌痢头不见了,且卖了房子给典当,花姑娘一直没有挪窝,还是住哪儿。等到新东家买房住进去了,还是让花姑娘住在那儿,做下人活计,且是厨房里的活儿,这个厨房里,便供应我前院儿的特色菜,因此,我们接触才算多一点,基本的情况,却都是知道的。大姐你要是再不信的话,街上找人问问,便都清楚了!”
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却也并不盛气凌人。娘亲听了,便有几分信了。也不再哭天抢地,瘫坐一团。早有李掌柜身边的小厮,驱散开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