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与美女同行
忙完计划生育大检查，终于稍微清闲一点了。这天正好周末，没有要紧的事情。萧剑平一大早就给市艺校书记打了电话，叫他们做好准备，然后叫柳絮选好曲目，去市里参加试弹面试。为了避嫌和办事方便，萧剑平没有叫大张或者小李开车，而是要过车钥匙，开上那辆捷达王，和柳絮一起朝清水市出发了。
萧剑平驾驶着捷达王，行驶在宽阔平展的国道上，头顶有早晨八九点钟的暖阳相照，身边有丰润可人的美女相伴，他的心情忽然显得无与伦比的舒畅和快意。萧剑平本来就会开车，只是下乡这几个月没开罢了，今天再次亲自驾车，他觉得很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想到小别胜新婚，萧剑平不由得联想到了女人。想到女人，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老婆苏亚玲和曾经的部下薛玲玲，想到了此时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絮。这三个是他最熟悉的女人，只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更能使他激情奔放呢？苏亚玲现在是没有感觉了，薛玲玲自然比苏亚玲美艳醒神一百倍。
那么柳絮呢？这个内涵丰富的小女子，是否会比薛玲玲更有韵味？
车装CD机正在播放着萨克斯经典名曲《爱无止境》，那悠扬典雅的旋律扎着翅膀，在车的各个角落里四处飘荡，也像温煦的春风一般，柔柔地吹过萧剑平的心头。萧剑平的心间顿时拂过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他忍禁不住挺直身体，目光炯炯直视前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想到此处，萧剑平不由脚下加大了油门儿，汽车逐渐加速，就像快要飘飞起来。车窗之外传来阵阵车体破空的强劲声响：呼——，呼——，呼——。萧剑平心里默念的却是一个无比生动的单音词：日——，日——，日——。这种汪洋恣意痛快无比的感觉，不禁让萧剑平心醉神迷了。他忍不住随着《爱无止境》的旋律抑扬顿挫地哼唱起来。
柳絮坐在萧剑平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飘飞的汽车和萧剑平惬意陶醉的样子，不觉由沉静变得兴奋，看得出来，萧……镇长今天心情不错哦！
萧剑平被柳絮从迷醉意境中扯回来，急忙自我掩饰，哦——那是当然。
柳絮问道，能说说因为什么原因吗？
萧剑平当然不能直抒心扉，只能拐弯抹角道，我高兴的是，我现在已经“越师”了。
柳絮追问，什么意思嘛，你不知道我的脑子笨？
萧剑平笑着看了柳絮一眼，你笨啊？你笨得都成了我的老师了。要不是你上回给我讲的“官场经”，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跟几位镇领导的关系呢！
柳絮不禁笑起来，说，我以为什么喜事儿呢！只怕现在高兴还是有点早。
萧剑平心里一惊道，此话怎讲啊？请老师明释。
柳絮换了一种凝重的表情说，要说黄明亮、关云山跟你和解了，那可能是真的。但是马仕龙不一定，此人可没那么简单。别看他表面服从你，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
萧剑平有点醒悟道，也是的，我也觉得马仕龙非等闲之辈，有能力，城府深，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不过咱井水河水不相犯，我拿真心待他，他总不会跟我过不去吧？比如这次普教检查和计划生育检查，他就跟我配合得不错，没有看出他有任何离心离德的迹象啊！
柳絮轻轻叹口气，有点忧郁地解嘲道，谁知道呢，但愿如此。
萧剑平又问柳絮，你说我下一步怎么办？请老师再次指点迷津。
柳絮吟吟笑道，其实你已经在做了，还用听我胡说八道啊！
萧剑平一本正经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老师既然收我为学生，可不能有所保留哇！
柳絮想了想说，那好，我就再教你几招锦囊妙计吧！
萧剑平笑道，老师请讲，学生洗耳恭听。
谁知柳絮想了一会儿，却说，不行，我得先出几道智力题，测测你的智力怎么样再说。
萧剑平说，怎么又变了，那请老师出题吧！
柳絮立即收起花容月貌来，换了一副教书先生的严肃面孔道，好，第一道题是：世界上什么动物最狡猾？什么动物最凶残？
萧剑平忍不住笑起来，我以为什么怪题呢？不就是人类自己嘛！
柳絮严肃地“咳”了一声，说，第一题答对了不足奇，我难题都在后面呢！
萧剑平赶忙敛了笑容，说，好好，请继续出题。
柳絮这才一字一顿道，第二题：中国人在世界上什么最多？什么最少？
最精确的数目是几个？最后要用一句话加以引申。
第二题果真比第一题难多了。但萧剑平用心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想出来了：人口最多，脑袋最少。最精确的数目是一个，也就是全国一个，每个部门一个，每个村镇一个，每家每户一个，每个人一个……
柳絮禁不住吟吟笑着说，恭喜你答对了。请听下一题：中国社会和西方社会的差异是什么？请用一样事物作比喻，并简述其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这道题还真把萧剑平难住了。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儿，也没把恰当的答案想出来。中西方社会的差异好理解，但是用什么东西比喻呢？萧剑平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在心里气恼起柳絮来：这小女子的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什么呀？咋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呢？
思忖间，萧剑平忍不住偷偷朝柳絮瞭了一眼，不觉窘得身上燥热起来：这柳絮见他一时答不出来，竟然得意地随着车子的颤动点头颔首舒眉绽眸，狐狸阴谋得逞一般地瞥着他哂笑呢！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让人既恨又爱，恨不得将她一把搂住，在她粉嫩的脸蛋儿上狠狠地拧上一把！萧剑平不禁有点发狠了：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岂能败在一个小女子手下啊！就急忙调整心态凝神聚气，调动全部脑细胞搜寻开来。
也许是“急中生智”的缘故吧，萧剑平竟然“急”出一个答案来：西方社会像江河，中国社会像湖泊。西方是把人的欲望拦在两条河堤里，让其顺着坚固的河道尽情奔流，人家要的是人之本能的最大释放，而且建造渠道的人和渠中的人一样遵守形成的规则？中国是将人的思想禁于一围湖坝之间，让其在固定的范围内回旋渗透，潜移默化，咱们要的是社会的和谐与稳定，但是修建湖泊的人却不执行这些规则，而是只让湖泊内的人执行……
柳絮眉开眼笑地鼓励道，好，有点儿意思了。往下说形成的原因？
萧剑平略思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形成的原因——是不同文化传统的积淀吧！
柳絮点头，进一步催促道，简单阐释一下啊！
萧剑平却不想费脑子阐释了，说，这会儿你先饶了我，咱们还是有时间再说吧！
柳絮笑道，那你可只是一个及格啊！
萧剑平说，面对你这样的老师，我能及格就心满意足了。
柳絮嗔道，真不是一个好学生。
萧剑平说，可该你给我说锦囊妙计了吧！
柳絮再次笑起来，说，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呀！
萧剑平茫然四顾，你说过了，在哪儿呢？
柳絮笑道，就在我给你提的问题里。
萧剑平不禁疑惑了，我怎么没有听出来？
柳絮正色道，我提的那三个问题里，人性、体制、文化都有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做？
萧剑平仔细想了想，这才醒悟过来道，唔，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不过也太笼统了一点儿，叫人不好把握呀！
柳絮替他解惑道，老人家说过，实践里面出真知。就凭你的慧心琴胆，只用在实践中细心体味，就会轻易得到三昧真经了。任何锦囊妙计都是实践中得来的啊！
萧剑平不由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心里边更加佩服起柳絮来：这小女子还真是一个人才呢！只可惜埋没在这穷乡僻壤里。若非自己来此挂职，她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啊！
两人听着音乐，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边说边行，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清水市。
车过卧龙桥，刚拐上滨河路，萧剑平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开机一听，是老婆苏亚玲的声音，喂，萧剑平，你这会儿是在哪儿呢？
萧剑平不由一阵手忙脚乱，说，我……我这会儿在镇里忙着啊！
苏亚玲说，你——真是在镇里忙着吗？
萧剑平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不在镇里在哪里？你打电话找我有啥事儿？
苏亚玲的声音高起来，在不在镇里你知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呀？
萧剑平忙说，不是啊，我是说你没事儿我挂了，我这会儿正忙呢！
苏亚玲显然气恼了，哼，有事儿你就先忙吧！咱们以后再算账。
苏亚玲说罢收了线。萧剑平也赶忙将手机关上了。
柳絮抿嘴儿笑着问，谁的电话这么凶？是不是河东狮吼啊？
萧剑平“哧”了一声道，笑话儿，河西狮见了我也不敢吼！
说话之间进了市艺校，那位书记和另外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主客见面，握手寒暄。书记一一给萧剑平和柳絮介绍他的同事：这是业务副校长，那是教务科科长，这是弹拨系主任，那是人事科科长。萧剑平也将自己和柳絮给他们一一介绍了。
礼节已毕。萧剑平道，咱们赶紧开始试弹吧？
书记说，弹啥啊，你看看这会儿几点了？你明摆着算好时间来蹭饭嘛！
萧剑平急忙抹开表一看，乖乖，都十一点四十分了，只好自我解嘲说，我操，这一百二十公里走了俩小时，看来我这开车的水平不咋地啊！不过也好，我在下面苦狠了，就想在你们这儿大鱼大肉撮一顿呢！
说罢，众人一起哄笑起来，连柳絮也被逗笑了。于是就去吃饭。饭店安排在不远的“在水一方”大酒店。因为下午有事，都不缠酒，酒过三巡，随便倒几杯略表心意就罢了。
2.天籁二阕惊四座
下午四点钟，试弹正式进行。校方在一间小教室的讲台上摆了一把琵琶一架古筝，下面散乱地坐了书记、业务副校长、教务科长、弹拨系主任等，就是考官和听众。萧剑平坐在他们中间，算是听众的一员。
柳絮大方地走上讲台，面带羞涩地向下面的考官们致意，感谢艺术学校的各位老师和领导，给了我这次展示自我价值的机会。说罢朝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端坐在椅子上，拿起琵琶，先就着古筝调了调弦儿，说，我准备给大家演奏的两个曲目，一个是琵琶曲《十面埋伏》，另一个是古筝曲《汉宫秋月》。请各位领导和老师不吝赐教，多多批评。
柳絮选择的第一支曲子是《十面埋伏》。她抱起琵琶，置于怀中，稍微凝神吸气，随即纤手飞舞如风，叮叮当当切切咚咚，一串儿清越铮脆的金石之音跳荡而出，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小教室的四壁。听着柳絮纤手流出的时而激越跌宕、时而清幽冷冽、时而离情奔涌、时而忧愤欲绝的琵琶声，萧剑平似乎再次看到了发生在中国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惊心动魄血肉横飞的决定中国历史走向的垓下之战……
柳絮显然对此曲进行了有益的删减，所以经过初始的简短引曲，紧接着就是一大段气势磅礴声动天地的厮杀之声。柳絮的纤指上下翻飞，弹、扫、轮、绞、滚、煞六技并用，致使琵琶之声沉雄浑厚纷乱错杂嘈嘈切切叮咚齐响，好像有金声、鼓声、瓦裂声、箭弩声混成一片，还有隐约的旌旗摇动声人喊声马嘶声甚至刀剑锲入皮肉的声音夹杂其中。只听得人心颤荡热血沸腾，似乎真真切切看见了那种惨烈悲壮的激战场面……
少顷，柳絮的节奏缓慢下来，技法以轻柔的弹、绞、揉、拨为主，琵琶声也渐由激越跌宕变得低缓下来，变成一种冷冽清幽的音调。此时此刻，那场初始的惨烈大战该告一段落了吧！萧剑平听着柳絮的琵琶声，仿佛看见经过腥风血雨荡涤过后，垓下的夜空好像被刚刚洗过一样格外的明净，一轮清月高挂苍穹，几颗寒星似乎是被刚才的血腥厮杀吓怕了，好半天都不敢眨动一下眼睛。双方的军营灯火全无，呈现出一种死亡一般的寂静。那些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是在舔流血的伤口？还是在歇息疲累至极的身心？
悠然，柳絮的手指又变得滞重起来，技法中加大了绞、揉的力度。琵琶声突然变得沉郁起来，沉郁中充满了生离死别的悲苦与伤痛。萧剑平的心也被沉郁的琵琶声吊了起来：决定项羽命运的时刻来到了！萧剑平好像清晰地听到，汉军阵中的张良吹起了铜箫，那清冽激越的箫声破空而出直上云霄，霎时间引发出一阵沉雄浑厚又苍郁的歌声：“人心都向楚，天下已属刘？
韩信屯垓下，要斩霸王头。”这歌声浪潮一般在汉军阵营中迅疾蔓延……楚军军营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宁静，少顷竟也有人跟着唏嘘唱和起来。两军阵中数十万士兵同唱一首歌曲，就汇合成一股撼天动地的男声大合唱……
最后一段，柳絮显然加快了弹拨的节奏，技法中加入了扫、滚、轮的成分，琵琶发出的声音又恢复了昂奋激越和嘈切庞杂。听着柳絮的琵琶声，萧剑平就像看见项羽带领的八百骑兵，浴血突出汉军重围，但很快就被汉军的五千骑兵追上了，双方再次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血战？就像听见了人马陷入沼泽的挣扎声、刀戟相交的金属声……项羽拼命逃到江边，却踯躅不前了，对情愿为他摆渡过江的乌江亭长道：“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说罢将马赠与亭长，自己拔剑刎颈而亡……
一声金石迸裂的弦断之音，柳絮的《十面埋伏》弹奏完了。
萧剑平不由带头鼓起掌来，小教室里顿时爆起一阵炽热的掌声。
放下琵琶，坐近古筝。柳絮准备弹奏筝曲《汉宫秋月》了。弹奏之前，柳絮简要介绍：这是一阕和《十面埋伏》风格迴异意境相远的曲调。《十面埋伏》是武曲，呈现于人并震撼人们心灵的是战场的气势壮阔惨烈悲壮。《汉宫秋月》谓文曲，所表现的则是古代宫女常居宫中却又得不到帝王宠幸的寂寞空虚幽怨绝望。两者虽然立意不同但却殊途同归，所挖掘的都是人性深处的震颤与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