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不知道他啊？早上就出去了，刚才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出差他也有事。这个家，就你们父女俩忙。还有啊，莎莎，你房间里怎么回事，椅子塌的四分五裂，我还以为家里来贼了。”
贼？贼倒不是，就是一场内战而已。
莎莉翻个身，仰面躺着，对着天花板傻笑，“妈妈，那把椅子年纪比我都大，还好自己塌了，不然让谁去坐，一定要摔骨折的。这下好了正好可以换。”
“可不是要换。行了，就等你回来再说。莎莎，你爸爸可能说的也没错，不如换个工作算了。做什么明星助理，听着是风光，实际上又累又不赚钱。你现在年纪还不大，但过两年恐怕就不好说了。”
莎莉没想到妈妈又旧事重提，情绪瞬间低落。她看看卧室门外，压低声音说，“妈妈，我说了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你不是答应我不提换工作的事吗？”
妈妈也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你那大明星又要拍新剧，你不是得跟着他好一阵子了？妈妈就算说想自己的女儿了，你也抽不出时间回来看我。”
“对不起妈妈。可这是工作呀，我就这一点像你，对工作的事怎么都不能马虎，不是么？”
莎莉适时给妈妈灌了点迷魂汤，直把老人家逗的大笑不已。“行了，行了，我是你妈妈，你心里想什么妈妈会不知道？你高兴就好。有时间就回来。”
妈妈挂了电话，莎莉却还赖在床上傻笑。
她其实也老大不小，工作和生活，已经慢慢教她习惯了戴上成熟的面具。可是，只要回到妈妈面前，哪怕只是电话，也一样卸下防备。
一个人傻笑够了，莎莉从卧室出来收拾餐具，才发现江沫寒还坐在那里，碟子里她给盛的饭却只吃了不到一半。
她在座位上坐下，对江沫寒说，“你还说味道不错，却只动了动筷子而已。”
“你做太多了。”他头也没抬，夹了颗青菜放到嘴里。他也催她，“再不吃就凉了。”
莎莉这才匆匆扒拉一口，惊讶的问，“Joven，这烦热过了？”
他却径直站起来，离开餐厅前，才笑她说，“你跟家人撒娇的样子，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你……”莎莉张了张嘴，艰难的把后面的字吞回肚子里。她想说偷窥，但这词未免破坏气氛，于是红着脸，问他，“你怎么知道？”
江沫寒用纸巾擦拭双手，一耸肩，“房门没关。”他只是没说，等她那么久，饭都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才迫不得已走近她的房间。
这自然只是礼尚往来。
望着江沫寒走的背影，莎莉咬着嘴唇，只知道笑。她在想，他有个问题倒是问的对，艾文要是知道此时这一切，一定会疯狂。
艾文的人生，大概只有两件事。一是工作，另一个便是喝酒。可是喝酒，很多时候也还是带着工作的目的而为的。
就像现在，她被一个电话从回家的路上招进酒吧来。
还是喝酒，还是谈工作。
她到的时候，这两人早等在酒吧了。小小的包间里，就难得的只坐了三个人。她，天美，还有艾文所属公司艺人部的余总。
用电话里余总的话说，这是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庆功宴。
艾文当然知道，他们庆的是哪门子的功。
可是，同样是喝，但喝着余总的酒，她心里却从来没有这样抗拒过。毕竟，她是出卖了一些东西，才坐在了这张桌上。
天美在艾文进门的时候，极亲热的迎上前去，跟她拥抱。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认识三十几年的旧友。是小学就开始的同班同学。
那时候，两人就已经出落的惊为天人。
所以从很早开始，她们之间便存在似有若无的竞争关系。或者是学习成绩，或者是在男同学眼里的吸引力，又或者是某件新衣服某个新发型。总之，在她们身上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样的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所谓的好朋友。
高中之后，两人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只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从此更疏于联系。
当然，这世界是存在命运这种事情的。
纵使，她们各自都有这样的努力，不再在一起。可是，最后还是不约而同的入这演艺圈这个行当。
唯一不同的是，天美做的是美女主持，并且一红经年。而艾文呢，她选择了相对低调的生活方式，做个捧红别人的经纪人。
后来她们也偶尔相约吃饭喝酒，也常聊起这个多年前还很敏感的话题。天美笑她，做什么想不开，明明这样玫瑰一般娇艳的人，居然选择躲在黑暗里过一生。
艾文却对这种赞美和关心敬谢不敏。
她总是笑，生活是自己的，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所有认识艾文的人，都不免惊叹她的洒脱，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唯独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不再敢这样标榜自己。
她倚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倾斜着身体，沉默且优雅的品着杯中琥珀。
“艾文，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天美跟余总频频碰杯。她天生就是挑动男人情绪的高手，所以除艾文之外，他们两人早喝的情绪高涨。
余总也举杯相邀，“艾文，现在就暂时忘记工作，忘记你手里的那帮绝色艺人。今天晚上，你们两个才是主角。”
这余总，恰巧便是艾文天美高中时期的校学生会主席。
他高她们一届，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子弟。骨子里自然也有他们那个群体所特有的习气。比如泡美女，比如跟所有女生都能暧昧不清。
尽管高这两个绝色美女一届，可丝毫不影响那他时候对她们两个的趋之若鹜。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仍只是两个人当年的学长，谁也没有得到谁。
说到底这件事情，是艾文和天美迄今为止，最默契的一次。
艾文从沉思中抽离，她举着酒杯，与两人同饮。
说到喝，他们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天美数杯琼浆下肚，话便多了起来。她挽着艾文的手，盈盈的笑，“艾文，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今天这样High过。就是采访那么多的政要权贵，或者社会名流，我也没有这样的成就感。你知道为什么吗？”
艾文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明知故问，“为什么？说来让我和余总也一起High一下吧，大美人？”
余总也儒雅一笑，“说来听听。”
“因为你的江沫寒啊。”
天美突然一个酒嗝涌出，逗笑了自己，于是掩嘴笑够，才接着说，“他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吗？我蹂躏他的时候，你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么？哈哈，我几乎能听到你心里的哭泣声。”
艾文心里一僵。
她没想到天美有这么一说，于是端起酒杯轻泯一口，详怒道，“什么心肝宝贝？天美，你是大明星，却不知道我们做幕后的辛苦。他是我一手捧出来的人，要知道，他的成功与否，直接决定我的成绩。说白点，就是收入。”
“是吗？”天美笑弯腰的那一瞬间，胸前风光无限。
她早不是三十年前，她们刚认识时的那个青涩女生，她最懂得何种时候，最能挑逗人的视觉。即便对方同样只是女性。
当然，她更没忘记余总的存在。
“你不懂的。”艾文淡淡一笑。“你天生适合做明星。小人物的故事，你未必能明白。”
余凯长臂一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他笑道，“你们两个，今天还这样，客套当亲近吗？什么大明星，什么小人物，在我眼里啊，你们两个，永远都是舞台中央的那两个，无人能及。”
“这你就说错了。她是，千真万确的。”艾文搂过天美的肩膀，“你看她，时间再长，可真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天美咯咯笑着，从艾文怀里挣脱出来。“别岔开话题啊。余总，该不是我聊的话题，让你不舒服？江沫寒的确是艾文的心头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这期节目，能有这样完美的ending，我们费了多少口舌，才说动她这金牌经纪。”
艾文心里早沉到谷底。
没有天美这样做法的。她答应给她一些独家，可不是让她从此以为有了她的把柄。况且，她作为江沫寒的经纪人，提供关于他的新闻，未必就是不对的。
但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歉疚。
“那是。天美，你知道就好。我虽然是艾文的上司，可这件事情，要不是她点头，我也拿不下。”余凯点头称是，“江沫寒是我见过的这么多艺人当中，个性最突出的一个。如若不是艾文的面子，我怕他宁愿从此断绝这条路，也未必愿意上这个台。”
余总跟天美一唱一和似的吹捧，非但调不起艾文的情绪，反而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做了一桩错事，且错的离谱。
她泯酒苦笑，“既然说不谈公事，你们两个就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觉得这事，该到这里为止。毕竟，我不希望因为今天的事情，毁掉一支潜力股。那不划算。”
“行，那就不聊他。”余总适时的表态。
艾文和天美之间，他得小心翼翼的找平衡点，否则极有可能引发一场玫瑰战争。
天美看着俩人发笑，“行了，我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艾文，余总，你们这个人情，我天美收下了。回头有需要我说话的时候，我绝不推辞。倒是江沫寒那边，我想艾文可能又要多一些麻烦了。”
艾文沉默不语。
天美的意思，她明白。何止是麻烦，未来要费多大的周折去圆今天的慌，她仍不可预期。
毕竟，江沫寒不傻。
非但不傻，他的敏感度，大概远超他们的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