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马上怀疑是不是孟欢有什么动作。
“有说什么事么?”她问。
庄爻摇头:“他们不和我说,要见到姐你才行。”
阮舒蹙眉,起身:“我去听一听。”
今天他们是不告而来,所以庄爻并没有请他们进来,皆等在门口。
阮舒走到外面,才发现阵仗稍微有些大。
当先的两位是先前来过接她前去陆少骢葬礼的黑西保镖,恭恭敬敬地问候:“阮小姐。”
然后将手机递到她的面前:“我们陆爷有话和阮小姐说。”
“谢谢。”阮舒接过手机,“陆爷。”
“阮小姐,早上好。”陆振华问话,“抱歉这么早打扰到你,但之前听阮小姐说好像今天要离开海城,担心来晚了就和阮小姐错过。”
“我正在吃早餐,早餐结束后才会出发。”阮舒故意把这话说在前头。
可阻挡不了陆振华说他想说的:“可能得麻烦阮小姐再推迟几天的行程了。”
阮舒的心一沉,保持冷静问:“陆爷能告知缘故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阮小姐来一趟我这里吧。”陆振华邀请,“我们当面聊。”
阮舒一点也不想去,尝试拒绝:“陆爷,我很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
“阮小姐是哪里觉得不方便?”陆振华追问。
“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日期,今天定好了行程,马医生夫妻俩等下也会回来送我。”阮舒把褚翘搬出来。
“我等下邦阮小姐向马医生和褚警官道歉。”陆振华说,“我这里确实是急事需要阮小姐邦忙,也只有阮小姐能邦。”
阮舒心里直冒火,视线扫着面前这一群黑西保镖,心里琢磨着,她如果强行拒绝,陆振华怕是就要来硬的了。
听筒里陆振华见她没动静,问:“阮小姐还是不愿意吗?”
阮舒状了状胆子:“陆爷,你别怪我,如果我说你这样有点强我所难了呢?”
陆振华口吻抱歉:“那我只能说对不住阮小姐,欠阮小姐很大一个人情,再从其他事情上补偿给阮小姐。”
果然,他是非要强行带她去见他不可了!
“阮小姐或许是在怕我?”陆振华问。
“陆爷的地位我敬之畏之,皆应该当。”阮舒虚与委蛇。
陆振华笑了笑,未接这话的腔,再问一遍她确认:“阮小姐,是否能来我这里一趟?”
阮舒决定先答应下来:“好,我愿意去一趟看看究竟能邦到陆爷什么。”
“陆某先谢过阮小姐。”陆振华表达感激。
结束通话,阮舒将手机还给陆家的黑西保镖,表示要先上楼换身衣服。
黑西保镖没有意见。
阮舒扭头就进去。
庄爻焦灼:“姐,你真要去?”
目前阮舒心里不清楚孟欢究竟对陆振华吹了什么枕边风,只能猜测孟欢耍的估计只是能暂时拖住她脚步的小手段而已,不会伤及她的性命,终归孟欢还不会蠢到和傅令元撕破脸的地步。
但即便只是拖住她的脚步,傅令元也绝不会放过孟欢的。
阮舒回答不了他。
她马上给傅令元发消息,想看看傅令元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傅令元大概在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消息。
阮舒回到三楼查看监控,确认傅令元一夜未归到现在。
她便又给褚翘发了消息。
褚翘则立刻回:“小阮子,别去!找个理由推掉!”
“这很难。”阮舒无奈,重点是不能让褚翘出面邦她,完全说不过去。
“怎么推不掉?你装病!”褚翘马上给她支招。
“装病他们一定会‘好心’把我送去医院的。”阮舒无奈,安抚,“我就是先和你支会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现在要走了。应该不会有事,只是我可能暂时离开不了海城,等下回来再和你说。”
很快换完衣服,阮舒拎上包下楼。
庄爻跟在她后面:“姐,我和你一起去!”
“这不是我能决定想让你跟着就跟着。”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阮舒确实也不希望他跟去,这样的话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外面也能多一个人照应。
庄爻坚持:“不跟在姐身边我不放心,必须试一试。”
他握住她的小臂,低声强调:“而且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阮舒没有直接应承,只是上陆家派来的车时,让庄爻跟着。
陆家黑西保镖并没有阻拦,明显是事先得了指示说无所谓她带人。
阮舒倒因此稍加松一口气,和庄爻无声地交换一个眼神。
她以为,陆振华的“去一趟他那儿”,是指陆宅。
阮舒不是没去过陆宅,所以车子开到半路时就敏锐地察觉,并非如此。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见陆爷?”她问黑西保镖。
黑西保镖告知:“阮小姐,我们陆爷现在在傅先生那儿。”
阮舒怔忡。
手机里差不多也在这个时候收到傅令元的回复:“陆振华没和我说,我不清楚。”
文字间能感觉到傅令元的凝重和担忧。
阮舒回过去现在的最新情况:“他们带我去你的别墅……”
傅令元:“我和雷堂主还在外面,马上就回去。”
“你不用急。我应该不会有事。是孟欢在背后捣鬼,她不想我离开海城,昨天你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和你说。”
阮舒把这条发送出去后,没两秒,收到孟欢的一条消息:“阮小姐,不用担心,我说过,你应该留在傅先生的身边。希望你能喜欢这份惊喜。”
惊喜……?
阮舒冷笑,一点也不愿意搭理她,点回她和傅令元的对话框。
傅令元十分克制地简单回复:“好,我知道了。等我回去细说。”
阮舒停顿在“细说”两个字上,原本低垂在手机屏幕的视线再往下一落,不动声色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不多时,车子减速。
傅令元的那栋别墅进入视野。
阮舒抬头盯向窗户,打起全副的精神。
…………
对傅令元来讲,这是极其疲惫而又血腥的一夜。
并且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接下来还有第二批人和第三批人。
雷堂主见傅令元抓着手机表情不太好,递了一瓶水给他,关心:“怎么了傅堂主?是栗青又汇报什么事情?”
“不是。”傅令元揉了揉眉心,“一夜没睡,太困了。”
雷堂主笑:“其实傅堂主不来也行的,就是干坐在那儿看手底下的人干活而已。”
“舅舅不是嫌我在家太闲了才给我找点事情做嘛……”傅令元斜勾唇。
雷堂主看着他,安静两秒,倏尔问:“傅堂主相信那份录音么?”
“是我舅妈伪造的。”傅令元的嗓音骤冷。
雷堂主致歉:“可能有点冒犯傅堂主了。我的本意不是像那些键盘侠那样对令堂不敬。”
“那就不必提了。”傅令元撇开脸。
雷堂主的话头却还是没有止住,压低音量:“傅堂主应该没有忘记,我原本是给陈家办事的吧?”
“雷堂主究竟想说什么?”傅令元湛黑的眸子眯起。
雷堂主道:“陈玺曾经让我留意和形似令堂的女人。”
傅令元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眉心拧起。
雷堂主见他起了兴趣,便继续说:“他只是随口一提,好像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当时手里也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办,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这份录音曝光出来,我再记起这件事,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了。”说完他紧接着再次强调,“傅堂主,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对令堂不敬的意思。”
傅令元眉峰耸起,若有所思,细问:“陈玺有没有说找形似的女人做什么?”
“没有,他没告诉我。”雷堂主斟酌着,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录音里的内容是真的,陆爷曾经真的对不该有想法的人有想法……”
他尽量措辞得隐晦:“那么可能就不难推测,陈玺应该是察觉到了陆爷的情况,所以想往陆爷的身边安插女人。”
傅令元也往这方面揣度了。
“就是不知道陈玺后来到底有没有成功。”雷堂主笑笑,“应该是没有,否则当年陈玺也不至于输那么惨。”
傅令元薄唇紧抿,未语,记起了一件事——阮舒说,丧宴上,王雪琴莫名其妙地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个“陈”字。
王雪琴……
傅令元眼瞳一深,抬眼问雷堂主:“雷堂主觉得,三姨太是否有和我母亲的相似之处?”
“三姨太……?”雷堂主怔了怔,沉思起来,“这得对比三姨太年轻的时候。我想想。她的性格和当年的陆小姐相差很大,样貌的话,也是一个偏北方女人,一个偏南方女人。至于其他方面……”
“我这见着内宅女人的机会并没有很多,也不曾去特别留意过陆爷身边的女人……这……”
他有点为难。
傅令元并未勉强:“没事,我就随口一问。雷堂主没留意就没留意。我之所以问起三姨太,也是因为如今舅舅身边唯一剩下的一个老人了。”
“嗯。”雷堂主点头,“确实,确实只剩三姨太了。”
两人再无话,不久就驶入别墅。
从门口一路往里加倍增多了大批黑西保镖,果然陆振华又来了这里。
傅令元心中焦灼着阮舒被陆振华叫来这里,下车后不免加快脚步。
在门堂外看见了庄爻。
傅令元不动声色地与他交错过眼神,走进客厅,就见陆振华和阮舒一同坐在餐厅里,边吃早餐,边相聊甚欢的样子。
傅令元自然而然要表现出诧异,趁着视线在阮舒身、上停留的那一秒钟,和她对视,尔后转眸,看回陆振华:“舅舅,原来你来了。”
“嗯。”陆振华的心情明显比昨天晚上来教训他要好不少,“我邀请阮小姐来这里,借你的地方吃早饭。”
尔后他朝傅令元挥挥手:“来,过来,你忙了一夜,也还没吃吧?一起。”
傅令元脱了外套,卷起半截袖子走来餐桌前落座在阮舒的对面。
虽然几天前阮舒已经来过一次,但那回偷偷摸摸,两人也只是躲在三楼,没想到竟然能重新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他问。
陆振华笑笑:“阮小姐在和我说她在外面游玩的一些趣事儿。”
“一点觉得新奇的小见闻而已。”阮舒解释,放在餐桌下的手掌心直冒汗,万分庆幸早早就准备好关于这方面的应对,先前在丧宴上没用着,今天反而派上用场。
无疑,陆振华这是在进一步地试探她这大半年的去向。
她能猜到,孟欢大概是拿这件事说服陆振华将她扣在海城继续观察的。同时又隐约感觉,好像不仅如此。
傅令元的这一出现,真真定了她的心,否则刚刚即便有庄爻在外面,她这样单独面对陆振华,也是全身每根毫毛都在紧张,不曾放松过。
陆振华摆摆手:“阮小姐描述得让我身临其境,很想马上就去见识一番。”
“陆爷见多识广,这么说真是笑话我了。”阮舒谦虚。
“说完了么?”傅令元插腔,摆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我平时也没有太多时间好好在外面玩。”
“不巧,差不多结束了。”阮舒淡声。
“算我没舅舅来得有耳福。”傅令元一笑而过,拿起刀叉吃了几样餐点。
阮舒默默地呡豆浆,庆幸这桌上的早餐多以清淡为主。
顷刻,陆振华放下餐具,道:“正好阿元回来了,我就把事情给交待了。”
“阿元,接下来几天,阮小姐暂时住在你这里。你让下人去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出来,她是贵客,不要亏待了。”
此言一出,阮舒和傅令元皆错愕。
“陆爷,您这是……”阮舒率先发声,目露不解。
陆振华不慌不忙地用餐布擦了擦嘴,隼眸里含着笑意:“这就是我希望阮小姐能邦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