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堂的手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雷堂主让他回一趟小雅的病房。
一听是小雅的病房,余岚心中预感不好地咯噔,用眼神询问之前那个探头探脑的手下,手下貌似也不明白雷火堂的手下是怎么回事。
余岚转回眸,下意识就想阻止傅令元,然而她根本没有借口,只能随着傅令元一同起身:“是小雅又出了什么事?我也去看看。”
虽然事情貌似没按他所计划的进展,但不妨碍傅令元根据实际情况临场发挥,匆匆便迈步。
余岚紧随其后,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陆少骢发脾气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
近了以后发现,对象是雷堂主。
相较于陆少骢的狂暴,雷堂主就显得从容多了:“小爷说得没错,我确实什么都不算。尤其等你马上就要接手三鑫集团和青门了,我就更什么都不是,只有任凭你处置的份。”
“但我再什么都不是,也比小爷你懂‘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以前关于小爷的某些八卦新闻,我并不当真,今天一见,才叫我大开眼界,原来不是那些狗仔无中生有,只是雷某孤陋寡闻。”
一番话下来全是嘲讽,其间还不留给人插话的空隙。
陆少骢憋一脸阴翳,正要着人把雷堂主拿下之时,便听傅令元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陆少骢应声转过去,看到傅令元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后方的门缝,眉头紧锁,显得有点不明状况。
陆少骢赶紧先发制人:“阿元哥!你先不要听雷堂主胡说八道!你知道他一直都故意针对我!发现一点事情就试图抹黑我!现在也是在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小雅嫂子什么都没有!”
雷堂主迅速揪住他的字眼:“我明明什么一句话都还没和傅堂主说,怎么就‘胡说八道’‘故意针对’‘试图抹黑’‘破坏关系’了?甚至也没说是小爷和雅小姐有什么,小爷这算不算是此地无银?”
“你——”陆少骢阴着眼,戾气深深。
傅令元在这时出了声,却是看向雷堂主的:“雷堂主,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陆少骢听言暗暗松一口气。
雷堂主明显对傅令元的反应感到失望:“好,我明白傅堂主的意思了。是雷某多事,偏巧这时候过来,没找到傅堂主,反撞见不该撞见的事情,本意不忍傅堂主受欺,一时冲动让手下去找傅堂主,倒是忘记考虑,傅堂主是堂堂七尺男儿,终归要面子,怎么能承认自己被戴绿帽子。”
陆少骢松到一半的气顿时卡住,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选择了发泄,遂狠狠一个拳头便朝雷堂主挥去:“我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对小雅嫂子做!”
他哪里会是雷堂主的对手?雷堂主也因为和他早撕破了脸皮,而不曾对他手下留情,两招就把他按着跪到地上,依旧不忘揪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做’,就是原本打算做?”
气急之下的冲口,陆少骢刚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讲错话,此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本能就去看傅令元,正对上傅令元微妙的表情。
“阿元哥!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口误!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少骢有些着急了。
一旁的余岚脸色早就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地变幻交替,此时更是再添两分难看。
傅令元没回应陆少骢,而是神情凛冽地看雷堂主:“雷堂主,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虽然你处于被卸职的状态,但你依旧是青门的人,现在这样对待小爷,我完全可以将你交给长老会处置。”
雷堂主终究还是有所顾虑的,听言倒是放开了陆少骢,没忘记对傅令元露出满副鄙夷的表情,才甩袖走人。
陆少骢自地上爬起来,打算喊人把雷堂主抓起来。
余岚率先上前一步,狠狠给了陆少骢一记打耳光,然后指着傅令元的方向,命令陆少骢:“你给我跪下!”
陆少骢没完全懵,一触余岚的眼神便知她的用意,二话不说朝傅令元弯下双膝,为自己辩解:“阿元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雷堂主诬蔑的!”
他内心真觉得哔了狗了!
他来了病房,病房这边如他所料,只有小雅一个人。
她躺在病床上,手里抱着手机,大概是苦累了,闭着眼睛在睡觉。
他没有叫醒她,坐在床边盯着她看,看她的眼睫上尚挂着晶莹的泪珠,看她不施粉黛的面容年轻光滑,她的睡颜安静纯真,像极了出淤泥不染的白色莲花。
而她的嘴唇……
他盯着盯着,就特别想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不觉中就凑了上去。
雷堂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他连小雅的味道都还没细细品尝,就被打断!整件事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来人是雷堂主,没有被傅令元当场捉奸,还有能狡辩的空间!
“我和小雅嫂子之间清清白白!我只是遇到点问题来找阿元哥你。比起那个别有居心的雷堂主,阿元哥你一定会相信我和小雅嫂子的~”
不等傅令元有所回应,余岚又给了陆少骢第二记耳光:“还‘小雅嫂子’?!你着了别人的道知道不知道!她早就被孟欢收买了!”
“她被孟欢收买?”陆少骢怔忡,“怎么可能?”
“我和阿元都都已经发现她的马脚了,也已经商量好了该怎么处置她。”余岚气咻咻,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傅令元。
此时她特意提及这个,明显意有所指。
傅令元明白她想把他的思路往某个方向引导,毕竟小雅的身份有问题在先。
他没有沉默太久,走上前向陆少骢伸手:“少骢,你没必要这样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算什么?”
“可是阿元哥,我——”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了?”傅令元薄唇微微一抿。
“阿元哥……”陆少骢既感动又愧疚——自己真是混蛋透了!阿元哥一直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可以觊觎阿元哥的女人?!
“另外,”傅令元肃色,补充道,“舅妈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证实,小雅被孟欢收买了,以后不要再叫她嫂子了,她不配。”
说着,他拉着他从地上站起:“行了,不用再自责了。其实今天这事儿,就算雷堂主没有诬蔑你,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伤害我们兄弟俩之间的感情。何况还是一个别有居心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语音冷寒得像冬日里的冰。
陆少骢对此依旧回不过神,难以想象纯真如小雅,怎么会背叛阿元哥?他看错人了么?
余岚走上前来,先是捉住傅令元的手:“阿元,不管怎样,刚刚的事情少骢都有错,他向你道歉是理所应当的。”
旋即她欣慰地感叹:“幸好阿元你一向冷静理智,不像少骢冲动迟钝,否则真就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从中作梗了。”
陆少骢讪讪接受“冲动迟钝”的标签,冷笑附和:“他们想看我和阿元哥反目成仇?没门!”
余岚眸光一转,转向病房门:“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能再多留一天了。”
傅令元嗓音冷漠:“舅妈,说好了,她交由你管教。”
“嗯,你放心吧,看在她毕竟跟过你的份上,舅妈会不会让她太难过的。”余岚拍拍他的手背。
陆少骢的眼皮猛地一跳。
“小爷,老大,”栗青在这时前来提醒,“海叔派人来告知,陆爷的遗容已经整理好了。”
傅令元和陆少骢不约而同看向余岚。
余岚则转脸望向窗外已然大明的天光,复收回来:“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既如此,都先赶紧去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去灵堂。”
…………
回来海城,首选的住所自然依旧是马以的心理咨询室。
快到之前,庄爻没忘记先派了两名庄家家奴先行前往去探个底。
阮舒本揣度过,都这么长时间了,马以或许已经度蜜月回来了。结果两名家奴回来汇报的消息是,心理咨询室依旧大门紧闭,并无一人。
“……”
那对新婚夫妻是在外面玩得太快活了么?还是说,蜜月确实已经结束,只是马以陪着褚翘呆在江城了?
暂时无从得知,因为好久没和褚翘联系过了。
看来等下安顿下来后,确实该关心关心他们俩了……
既确认心理咨询室是安全的,庄爻便驱车带阮舒过去。
钥匙方面自然由二筒解决,打开了最外面的大门,往里走,经过楼下的小院落时,阮舒习惯性地驻足,瞥向马以的那些个宝贝花花草草。
蓦地,她怔住。
同时,她身后的角落里,猛然一道身形朝她扑过来。
…………
陆少骢在房间里换衣服时,又不小心翻出了他的那件被沾染了小雅身、上香水的外套。
放到鼻间嗅了嗅,他仿若能想起那夜她被他压在沙发上,身体的那股子柔软。
紧接着记起她被孟欢收买一事,他一个激灵,把衣服彻底仍到垃圾桶里去。
给自己的手定点打针时,他却是再一次想起了小雅,想起那****的手突然发病,如果不是小雅及时发现他并邦他注射了药,还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
出门前,他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那件衣服。
在外头,正碰上两名黑西保镖自余岚房间里领命出来。
陆少骢心中有所揣度,去叩了余岚的门:“妈,你准备好没有?”
约莫三秒,房门打开,余岚一身黑衣,头发上别一朵小白花,手里则拿着一根白色的线,邦忙别在陆少骢的手臂上,叮嘱:“需要我再教你一遍,你该怎么表现么?”
语音难掩恼意,显然在对他之前出现过的纰漏再算旧账。
“不用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陆少骢的语气是欢快的,有试图让她跟着缓解心情的意思。
余岚反而更生气:“才说不用,你又给我摆什么笑脸?别忘记你现在是死了亲爹!”
陆少骢即刻如她所愿收住表情,换成一张哭丧的脸。
收着他这副样子,余岚重新记起那日问过他对陆振华的死是否真的不难过,眼神便又复杂起来,心里更是滋味难明。
事已至此,终归多思无益,她迅速捺下:“走吧……”
陆少骢晃动着目光,踌躇片刻,没忍住问:“妈,小雅她——”
“啪——”地一声,余岚毫不犹豫,亦毫不手软,给了他今天第三个耳光,比前两个都要狠,狠得一时之间都在他的脸上留下因无血色而发了白的手指印。
余岚的嗓音则更是狠的:“还敢再提她?你真是被她鬼迷了心窍!”
陆少骢歪着脸,眼底在刹那间是阴鸷的。
添了添牙邦,他淬掉一口嘴里的血,转回脸来,虽然竭力控制,但语气仍不是太好:“阿元哥都已经说没事了,你还生哪门子的气?”
“如果不是我快一步攻克阿元的心理成功说服他放弃小雅,你以为后面他能那么好说话?”余岚冷脸。
陆少骢面无表情地指出:“不要说得好像你就特别对得起阿元哥,小雅不就是你安排的?你要阿元哥放弃小雅,直接原因是担心被阿元哥发现这件事。”
“什么直接原因间接原因的?你现在是在质疑妈?哪一种原因我不是在为你考虑为你好?!”余岚动了肝火。
“我知道,你全部都是为我好,从小听到大。”垂于身侧的双拳紧握,陆少骢强行忍住才没有和她大小声地杠起来。
但他的神色明显摆在那儿,余岚瞧得分明,非常没被平抚,反更上火:“你现在什么态度?!”
“行了妈。”陆少骢懒得再和她怄,不耐烦地抬腕看了看表,“再不过去他们又要揪我毛病说我耍大牌不尊重老陆,连去个灵堂都不积极。”
…………
灵堂是刚设立起来的,花圈、挽联、香烛等只配置了最基本的数量,倒是不奢华,看起来仅仅简单大气,毕竟这里只是临时之用,等公证完遗嘱,会把陆振华的遗体送往正式的殡仪馆,届时也才会把陆振华的死讯正式对外宣布。
只是,那个“届时”究竟会不会到来……
“傅堂主。”雷堂主的声音自耳畔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