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光景,弱风扶柳,山花迷蝶,自启程开始,宫洵看了会儿书便微阖着眸子浅眠。
方初久稍稍偏头,他白净无瑕的面容便闯入眼帘,眉色黛青,修眸细长,鼻若悬胆,鼻尖被帘幕缝隙点亮淡淡玉光。她突然就想到初见他也是这般情况,只是当时天色昏暗,即便马车里镶嵌了夜明珠,仍旧看得不太真切。可笑她当时还傻不拉几的把这黑心美人当神一样景仰,如今既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她自然一刻也不愿多待。
过城门时,守城护卫一见前头赶车的陈岩,相互递了个眼色便往两边站,无一人前来询问盘查,方初久透过间隙瞧见这一幕,联想到当日签下卖、身契时陈岩说翠屏守卫极严,任何人出入都需出示户籍名册,再与今日的畅通无阻一对照,立即便明白上了宫洵的当,不由得怒目瞪着他,心里更加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逃走,否则继续待在这毒蝎子身边,迟早要被他榨干精血。
城外五十里开始,频频出现农户扎的草垛子,方初久唇角一扬。
机会来了!
见宫洵睡得安静,她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开屁股,与他完全沾不上边后,半弓着身子,脑袋便往窗口里钻,第一次被宫洵从这个位置扔下马车后,她就悲催的发现方幽澜这个身子胸太小,以至于她如今这个举动根本不用担心待会儿会被挤变形。
城外的路有些颠簸,陈岩放慢了速度,正合她出逃的意愿,两手一抓窗口边的木板,正想把身子弹送出去,脚底突然被人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半探出的脑袋条件反射地缩回来,重重一声磕在板壁上。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宫洵阴了!
她揉着头转身,望着他那和煦的眸光,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绊我?”
宫洵的目光略过她,穿过被她半掀开的重锦帘,在外面的草垛子上停了一瞬,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逃跑呗!
方初久翻了个白眼,敛了面上对他的怨气,突然捂着肚子目露痛色唏嘘道:“我肚子好痛,我要出恭。”
宫洵蹙了蹙眉,一把抓过她的手便往脉搏上探去,片刻后,眸色幽深的看着她,“你若再说谎,我就让胭脂上来陪你。”
操!这都能瞧出来?方初久恨得牙痒痒,眉峰一横,“我大姨妈来了,给我停车!”
“大姨妈?”宫洵眉头蹙得更深,疑惑的睨着她。
“……”
跟古人说话真是麻烦,方初久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在脑子里搜寻着“大姨妈”在古代的称呼是啥来着?
“我月事来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瞄了一眼马车就快走到草垛子尽头,急得直跺脚。
宫洵闻言嘴角抽了抽,眼波里闪过促狭的星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方初久,二十一天前,迷雾山脚,你月事刚来过!”
噗!
方初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你都能知道?”她可不信这个黑心美人凭把脉就能猜出她的生理期,难不成她当时留下了什么破绽?
“所以说你如今根本不可能……”不可能什么,他没再说下去,方初久顷刻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好笑,这种话从一个自小浸淫诗书礼仪,儒学道法的古人嘴里说出来,着实新鲜。但她现在没心思去研究这个,只横眉竖眼瞪着他,“我日子不准不行啊?”难得见见宫洵愣神,方初久一个脑瓜崩弹在他脑袋上笑得明媚,“你可以升级做神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