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凤栖与司湛并未是直接回了战王府，而是去了关押景子默的府邸——
没错，正是府邸。
景凤梧确实想要处决了景子默，只他却是不介意，在景子默临死前，最后地利用他一把，以为自己博取美名。
屠凤栖并未随着司湛进去，反倒是在院子里头与汤圆儿玩耍。
她要与景子默说的话，早便已经说完了，如今她放下心结，却是再也不愿去看景子默一眼。
何必自寻烦恼？
大抵是先前屠凤栖与他说的话太过震撼，景子默竟是瘦了许多，神色间满是悔恨与遗憾。
司湛不知晓，他心中到底有多少悔意，是针对被他辜负过的鸢鸢，只是今日他来见景子默，却只是想来告诉他一件事儿。
“你耽误了不少人。”司湛望着神色萎靡，只愣愣的坐在窗前看雪的景子默，“但有的人却是侥幸能够逃过一劫，傅虹影虽嫁得不大如意，只如今有了孩子，那位公子待她不错。”
但死了一个屠嫣然，又没了一个林莺莺，却也不知晓该不该算到景子默的头上来了。
“本王曾经想过，若当初不是鸢鸢缠着本王，也许本王亦不会主动去保护她。本王会看着她嫁人，看着她替旁人生孩子。”
司湛仍是记得鸢鸢曾经说过的那个梦的，无人比他更是清楚，只怕那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一个真正的前世。
浮生大师曾与他说过，唯有一个真正的涅槃之人，方是拯救他这条早亡的性命。
那个人，正是鸢鸢了。
涅槃……
有时候他在想，前世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叫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以至于直至现下，她的心底里仍是残留着阴影。她再是天真无邪，却终究回不到一开始的不谙世事。
那本应是一个被捧在手心宠爱的姑娘，却是因着眼前之人，不得不涅槃重生，背负着满腔的仇恨，隐忍算计。
“若是人生当真能重来——”景子默的眼珠子动了动，他低笑了一声，知晓自己人之将死，说话亦是没了忌惮，“本皇子亦不会叫她成为了你的妻子。”
无论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罢，他定是要将屠凤栖拴在自己的身边，便是死，亦只能用他景子默妻子的身份下葬。
而不是司湛的！
“本皇子恨你的出现，若不是你在回昭都的途中救了她，一切皆不会乱了套，是你毁了一切，亦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本皇子的女子。”景子默眼中藏着不甘。
他的计划分明是完美无缺的，若是依着他原本的计划，此时他应已经是皇帝了。
他会一统天下，会叫自己所有的念想皆是如愿以偿，而不是枯坐在这般一个破败的院子中，等待生命的终结。
“是你心机深沉，从未对她付出真心，方是将她给越推越远。”司湛并未将景子默放在眼中。
将死之人，却仍不知悔恨，事事皆是埋怨旁人。
便是再有来生，亦不会好过。
“凤淑已经逃走了，无人秩序部她去了何处。”司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景子默，“你从大历逃走，却独独落下了她。她被单图奴折磨，若她还活着，也许明日你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景子默猛地一怔，凤淑……
他对屠凤栖有感情，仰慕她机敏聪慧，却仍纯真良善。
他对屠嫣然亦有感情，心悦她温柔娴静，谈笑自如的模样儿。
便是对凤淑，他亦是藏了些许的心动的。
凤淑是将他带走的人，亦是给过他翻身机会的人。当初在大历，他们几乎算是相依为命了，只他因着景璇玑的一番话，却是丢下了凤淑，独自一人逃了回来。
凤淑……应是不大好过罢。
望着景子默闪烁不定的神色，司湛只觉得一阵好笑，却也不是他瞧不起景子默，只一个总想着靠利用女子，到最后竟还过河拆桥之人，着实是叫他觉得不齿。
院子外传来了屠凤栖与汤圆儿的说话声，小娃娃软糯糯的声音，伴随着女子气急的叫声，司湛觉得，他是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头耗下去了。
“但愿你来生，莫要再遇见鸢鸢了。”司湛的神色发冷，“如若不然，本王不会再给你长大的机会。”
若有来生，他定是要在景子默将鸢鸢骗走之前，保护好鸢鸢，再不会叫她痛苦。
他会如今生这般，待她如珠如宝，断不会让她有半点儿的委屈。
司湛打开门，正在院子里头玩闹的母子，一下子便回过头来。
“湛哥哥！”
“爹！”
二人皆是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司湛大步走过去，大氅的一角，被风吹起。他走到了屠凤栖的跟前。捧着她的脸，轻吻她光洁白皙的额头，雪花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水滑落下来。
“真幸运，与你成亲了的人是我。”他轻声道。
“那你可得好好儿爱我啦！”屠凤栖仰着头，重重的在他的嘴唇上啃了一口。
汤圆儿抱着她的腿大叫，屠凤栖低下头来，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汤圆儿，又与司湛道：“瞧瞧你儿子，当真是……姑娘家的腿儿，又怎是他想抱便能抱的？”
不正经！
司湛好笑，“可他也是你儿子。”
屠凤栖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我才不管反正你便是要哄我”的姿态来。
方才汤圆儿可是拿雪球砸了她的脚呢，她可记仇了，便是儿子都不成！
“那本王帮你罚他？”司湛蹲下身来，将汤圆儿一把捞了起来，丢到自己的肩上。
屠凤栖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冻得有些脸红的汤圆儿，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还是快些回去，天儿这般冷，若是冻傻了他，日后还当真是讨不到小媳妇儿了。”
小媳妇儿可比儿子可爱多啦！
“湛哥哥方才与景子默说了什么？”
二人慢慢的往外走，屠凤栖不忘打听消息。
司湛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在说……”他故意顿了顿，在屠凤栖变得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中笑了笑，“若是有下辈子，我还要娶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