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文氏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身着皂色朝服,面容憔悴,手中紧握着决定她命运的诏书。
里面记载的内容,她只听宫人宣读过一遍,可是每个字都像刻印一样,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皇后文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子,训长异室,善妒骄纵,戕害嫔妃。不宜奉宗庙,为天下母。废为庶人,迁于空莲馆,他人不得探视,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呵,空莲馆,这是在讽刺她吗?像空心莲子草一样华而不实,虽与皇帝景天麟成婚五年,却未曾育有一子。
可没有宠幸,又何来子嗣?
自她文清慧入宫以来,皇上的心就从未在她身上驻足。即便是大婚之夜,礼成之后,皇帝冷冷丢下一句:“寡人只认定柔儿一人为后,”便离开了椒房殿。
红烛彻夜高照,她却彻夜未眠。五年来,文氏早已心如死灰,除必要的场合之外,她这个皇后一直深居简出,椒房殿也与冷宫无异。
奈何他人步步相逼,定要置她于死地。
衣柔啊衣柔,你为了除掉我,不惜杀死腹中不到三个月的孩子。
是啊,你已为皇上诞下两儿一女,对于专宠的你,再次怀有身孕,不过是几次的恩宠。
陪嫁丫鬟雨燕提着包袱,走到她身边,带着哭腔说:“小姐,该走了,您别跪着了,当心身子。”
文清慧在雨燕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开口道:“雨燕,有什么好哭的,无论椒房殿还是空莲馆,住在哪里对咱们来说不都是一样。”
空莲馆在宫内的西南角,无论白昼黑夜,光线都无法照进屋子。
靠着每天的仅有的一餐饭,文清慧推测出,今天是她被打入冷宫的第四天。
入宫之后,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度日如年。
勉强用下几口散发着霉味的饭菜,她便放下了碗筷。
这时,清慧感到腹中传来阵阵剧痛,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要把她撕碎。
清慧跪倒在了地上,绝色的容颜变得狰狞,暗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看到雨燕惊恐地跑到她面前,不停地呼唤:“小姐小姐……”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短暂的痛苦之后,清慧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她苏醒过来,疼痛在全身蔓延着,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文清慧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个房间比空莲馆还小小,但很整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身上原本的粗布衣服不见了,变成了粉色的长衣长裤,上面还画着许多不知名的图形。
手怎么变小了?头发也变短了。
她究竟在哪里?
文清慧光着脚下了床,唤道:“雨燕?”
脚步声从右边的房间传来,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娘?!”
这不是自小就病逝的娘亲吗?难道她真的死了,来到了阎王殿?
文妈妈很是讶异,走到文清慧面前,温柔地问道:“清慧?你……你肯开口说话了?”
“娘,清慧这是在哪里?您又怎会在这里”
说着,文爸也从卧室走了出来,文妈妈哭着抱住清慧:“傻丫头,当然是在家啊,爸妈都陪着你,不过你肯开口说话就好,这病总算是好了!”
文清慧感到从她身上传过来的体温,知道自己依然活着。她觉得自己像是离家太久的浪子终于回到了父母身边,于是拥住了妈妈,放声大哭起来。
之后,文清慧才明白,这一世重生,她来到了被称作21世纪的现代社会,原本的小清慧患有自闭症,十岁之前,从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自己的灵魂附在了这具身体上。
小清慧的相貌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身上有几处乌青,看来在学校没少被同学欺负。
这是上天赐予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虽不知小清慧的芳魂现在何处,可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努力生存下去。
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被贱人诬陷,懦弱被动,堂堂国母沦落至庶人,最终含恨而亡,文清慧暗暗发誓。
2014年,8月。正值盛夏,X市像个大蒸笼,虽然已经是下午5点过,太阳仍倔强地挂在天上,炙烤着路上的每一个人。
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一连锁服装店门口,俩个女大学生穿着白色制服短裙,带着印有饮料公司LOGO的帽子,站在烈日下促销最新产品。
文清慧和王小燕是本地S大学的大二历史系的学生,放暑假后,王小燕觉得呆在家里太无聊,就拉着室友文清慧一起出来兼职。
这也是皇后文清慧来到现代的第九个年头。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存方式,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宵禁,父母也没有匆匆把她许配给一个连相貌品行都不知道的男人。
文清慧也学会了如何使用互联网,只需动一动手指,天下任何消息,她都可以快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