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雄停下手中的活,微微一愣。知道早上的话楚雨馨并没有听进去。
“是的,小姐拉着青鸢一起从角门出去的,不太像是去逛街。”老管家急忙回答。
“派几个人跟着,免得受欺负了。”楚英雄说完,又开始醉心于木工,而老管家连声称是后退了出来,抬头望望天,这大小姐真变了,还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楚雨馨出府之后便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倒是像极了大家小姐一般逛起了胭脂水分。被派来保护她的人见了,也便放心了许多。
一路行下来,看了有七八家,青鸢嘟着嘴:“小姐,您光看不买的话,老板看我们的目光都有些渗人了。”她们每每进入胭脂铺,楚雨馨皆是仔细瞧着品种,时不时还要求老板拿出来试一试,她一副小姐打扮,自是不缺钱的,老板自然是欣然应允,却怎么都没想到,楚雨馨根本没有买的意思,还一路评价:“这粉太粗,这妆太油……”
接连着被七八家老板鄙夷的目光盯着,青鸢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服务态度,差。”楚雨馨只得感叹一声,青鸢差点绝倒。
两人逛累了,直接进了边上的酒楼,青鸢点了几道清淡点的菜,小二奉上茶水,楚雨馨坐在窗边,看着大街人来人往,心中算计着。胭脂铺开在这里自然是极为赚钱的,人流这么多,只要东西好,还怕不好卖?
只是,这大街上的商铺都被占满了,好位置现在人家可不想转让。楚雨馨愁的正是这点。做个镖行,不需要太好的门脸,直接租或者买个院落就成,可是胭脂铺一定得是沿街的好铺子。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先喝口茶吧。”初春还是微凉的,主仆二人逛了许久却是出了些许薄汗,青鸢心疼主子,忙倒了杯茶,却见楚雨馨开始唉声叹气的,这才忙坐了下来,“小姐,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楚雨馨又如何不知这事情急不来?只是他们留给她的时间却不多了,若不趁机将事情安排好的话,恐来不及了。
“小姐……”青鸢知道讲道理她是绝对说不过楚雨馨的,只得用眼神攻势。
楚雨馨一见青鸢如此,顿时投降:“好好好,我喝,我安心,我不急。”说完小声嘀咕,“到底谁才是小姐啊!”
青鸢不禁捂嘴偷笑。却在这时,大堂门口进来一人,一身褴褛,手中拿着一个碎了口的碗,头发在头顶打结成鸟窝,看起来分外狼狈不说,身上还散发着臭气,楚雨馨一见,却移不开眼睛。
青鸢继续捂住鼻子:“小姐,看来我们来错了,这什么酒楼啊,怎么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楚雨馨道:“他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你看他双眼有神,下盘有力,可不是寻常的叫花子之类的。”
就在这时,酒楼小二也发现了来人,顿时眉头一皱,操过一旁的扫把就要将人往外赶,嘴里还道,“去去去,这里哪里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快出去?”
楚雨馨一见,示意一下青鸢,青鸢点头连忙走了过去拉住小二:“小二哥,别打了,人家也不容易。”说完,这才看向那脏兮兮的人,“我家小姐有请,请这边来。”
待男人尴尬坐下,楚雨馨这才笑着问:“第一次乞讨?”
男人一愣,随即红着脸点点头。
青鸢大奇,看着眼前这浑身只剩破布片的男人,不禁佩服起小姐的眼光来。却听楚雨馨道:“我见你眼神分明,手上虽然拿着碗,姿势却是太僵硬,不好意思,我看公子你应该也不缺这一口饭,怎么会?”
他身上的肌肉虬起,分明是有力气的,在这京城便是做苦力也能把自己喂饱,可是他却混成如此。
“小姐见笑了,鄙人陈友明,虽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得如何赚钱,因着收下还有一帮嗷嗷待哺的,所以……”陈友明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
楚雨馨微微点头,这样子才能解说他为何混到这种地步。
小二这时稀奇的看着她一边将菜奉上,青鸢吩咐了声将米饭和馒头先上,小二唱了声喏忙不迭的又下去了。
楚雨馨指着桌上刚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菜看向陈友明:“先吃吧,总要吃饱了才能照顾你那群嗷嗷待哺的。”
陈友明微微一愣,脸上现出感激之情,却是起身,当下朝楚雨馨跪下去。
楚雨馨连忙将人扶起:“我最讨厌跪了,所以也不喜别人跪我,陈友明?等下吃完方便待我去看看你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吗?”
“当,当然可以。”陈友明一愣,脸上旋即闪现出惊喜来。
楚雨馨这才吩咐青鸢:“让小二多准备一些馒头菜肴,记得肉多一点,我们待会儿去看看他们。”
青鸢整个人痴傻许久,见小二将脸盆大的馒头端了上来,这才惊觉,小姐这不会是要去照顾那些小乞丐吧?
刚想开口,却见楚雨馨此刻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心情很好。青鸢是许久没在小姐脸上看到这发自内心的高兴,顿时闭了嘴。却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友明,这才拉着小二又吩咐了声。
那小二大概以为这主仆俩都疯了。不过酒楼能赚钱他可不会往外推,嘴巴都快咧到耳边了,忙又下去准备了。
青鸢很是佩服小姐的胆量,她却是不知道楚雨馨是特警出生,即便是陈友明这样魁梧的大汉,凭借巧劲楚雨馨也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是以,她并不担心被骗。
安夏国如今国泰民安,本应有很少孤儿的,可楚雨馨站在郊外那破败的小院前,听的里面哭闹声此起彼伏,顿时心如同你被重击一般,呆呆的随着满脸兴奋的陈友明进了院子。
这一路上,陈友明也解释了,原来他本也是短工的,日子能凑合,可是不巧这几日几个小子相继生病,他忙着照顾便没有了时间,眼看着个个喊着饿,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乞讨,却没有想到,第一回太生疏,直接到了酒楼前,差点被赶了出来。
“好在遇到善心的小姐,不然友明还真不知如何度过这日子。”陈友明说起来便一阵唏嘘,青鸢立刻得意的扬起脸:“那是,我们家小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
楚雨馨一听,脸都不禁红了起来,青鸢还真说起大话来了,也不怕打脸。
三人一踏进院落,整个院落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楚雨馨打眼看过去,这小院子里或坐或站活蹲着的小孩子就 不下二十个,这一个人能养活二十来个小孩吗?楚雨馨不禁佩服起陈友明的勇气来。
“他们是我捡来的,大部分都是女娃娃,便是男娃娃,也是身上有些毛病的。”陈友明介绍着,一边上前,将手上提着的吃食全部放在地上,这才对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道:“狗娃,你把这些吃的分下去,让兄弟姐妹们先填饱肚子,知道吗?”
“知道了,陈叔。”男孩很是乖巧的起身,楚雨馨却看到他一拐一拐的走了过去,招呼了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很快便将东西发了下去,每人手上一个馒头。
看着这些小孩子狼吞虎咽的,楚雨馨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心烦的是怎么逃脱三皇子,而这安夏国内,距离她如此近的地方,有人却忧虑生计。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小小年纪便受尽人间苦楚。
“小姐。”青鸢也不忍的看着这些孩子,此刻她看向陈友明的目光才没刚才的犀利。
楚雨馨这在感叹:“青鸢,别说了,这些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她转头,刚想问陈友明一些事情,一个小女孩达拉达拉的跑了过来,她手上举着咬了一口的馒头,伸手想要递给楚雨馨。
楚雨馨看着只到自己膝盖边上的小女孩,那小小的脸蛋上肉嘟嘟的,身子却是没有几两肉,顿时心一软,俯身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倔强的举着馒头:“吃。”勉强发出一声来。
青鸢不知怎么的,立刻转头,悄悄抹起眼泪来,却是看到刚才那个被叫做狗娃的,正在破了窗的房间里,一点一点的将馒头捏碎,喂到躺在床上的男孩口中,那样子分外虔诚,看的她又是眼泪一个忍不住,掉了下来。
“出息。”楚雨馨说着,自己眼睛也红了起来,她却是很快抑制住了,对小女孩道,“姐姐不饿,宝宝吃。”
那小女孩这才点点头,被楚雨馨抱在怀中也不怯,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楚雨馨怕她噎着,这才唤了青鸢来,让她准备茶水。只是这破落院子中哪里会有茶?连烧水的都是破铜烂铁面目全非的锅。
即便如此,青鸢还是烧了热水来,楚雨馨看着小女孩一点一点的吃完,小肚子撑了起来,这才摸了摸小女孩的肚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似乎听不太懂,眨巴眨巴懵懂的双眼望着楚雨馨,顿时化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