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无边的暮色掩盖了有些黑暗中的事。
嫣然居,本来是青州城最大的青楼,白日里也是最大的茶楼,却在这个夜里,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将其烧毁得干干净净。
老板娘鸾姨被人从倒塌的楼阁中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气绝而亡,但是明眼看得懂的人都清楚,这鸾姨,并不是被火烧死的。
尸体身上,有着细小的伤痕,一击毙命!但是这青楼老板谁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这下子人家报复了,被弄死了还一把火烧掉了产业。
能怪的了谁呢?只能说是不长眼热闹了不该惹的人,活该罢了,果然,这世间还是人性薄凉啊!
知府府邸,在这黑夜的笼罩下却显得如此阴森。
整座府衙里面的守卫全都没事,只是府衙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知府李智成一家老小包括那被削断一条手臂的李孝嘉都在,全部哆哆嗦嗦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那里坐着的那人。
“知府大人果然是会享受!这碧螺春品色上好,入口醇香!”坐在石凳上的那人端着茶动作十分优雅的小口嘬了一下那盏中的茶水。
知府李智成一听到他这样温吞的话语,却是全身一颤,跪在地上向前移了一截,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人,下官知错了,还请大人饶过下官的一家老小吧!”
“大人何错之有。”云琉朔缓缓放下茶盏,抬眼看了一眼李智成。
“下官教子无方,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念在犬子年少无知,饶恕犬子一条小命。”李智成现在真的是想尽快打发走眼前这座大神,只要能保住全家一命,哪怕是就此削官还乡他也不多言半句。
“大人言重了。”云琉朔淡笑着,却让李智成觉得心里正在鸣着丧钟,一下,一下,敲击在心头,让他紧绷的神经险些就要绷断。
“大人接任这青州知府以来足有数十载,这青州城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乡城镇,却也在大人手上治理得井井有条。”
李智成心脏再次绷紧!连大口呼吸都不敢,而李孝嘉现在也明白自己似乎是惹上了个什么大人物,看自家老爹那颤颤巍巍的模样,他都觉得,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被一剑削掉脑袋一死了之算了。
“大人教子无方,这句话倒是诚恳!”云琉朔一步一步的走近李智成,伸手将他拉起来,李智成此刻正颤巍着呢,被云琉朔拉起来后还险些有跪了下去。
“大人,下官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大人手下留情啊!”李智成差点又跪下来磕头,那张已经不年轻的脸上老泪纵横,要是云琉朔真的把他唯一的儿子给弄没了,他估计一下子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没多少活头了。
云琉朔只是笑着,拍了拍李智成的肩膀。
“知府大人,这里还需要您的治理,不要让我失望。”
李智成脸色瞬间惨白无色!
望着那转身淡然走出去的年轻身影,再多不甘,也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息,唉,都是他太宠溺这个唯一的儿子啊!
如今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角色,他今后算是被人捏住了把柄,一生都要受制于人了啊!
“爹!”李孝嘉见云琉朔和一行侍从已经走出了院落,一下子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瞬间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遍布全身。
“混账,你看你,都是你做的好事。”李智成这下子气焰又回来了,当即怒火中烧。
“爹!”李孝嘉脸色难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又跪着,看都不敢看一眼自家气的发抖的老爹。
“唉……”气过了,李智成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一家老小,自家年迈的爹娘,还有三方妻妾,唯一的儿子,他的心里也只能这样稍作安慰,还好,命还在就好!
一夜无话,再一转眼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呃……
童梦尘其实是痛醒的,脖子疼得要命,她也不由得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睁眼望去是白色的帐顶,童梦尘眨了几下眼睛,还是帐顶,这里是什么地方?嫣然居么?
脖子上感觉有些异样,童梦尘抬动自己的手去摸了一下,脖子上缠绕着好几层的纱布,原来是受了伤,才会感觉那么疼。
“咳咳!”童梦尘起身的动作牵扯到身上,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好像腹中有什么东西一样。
“瞳儿?”是辰露的声音。
白色纱帐被掀开,辰露走了进来,咦?辰露换了一身打扮,她这昏睡过去是有多久了啊?
“瞳儿,你可算是醒了。”辰露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像是有点嘶哑,但是她依旧关切的摸了摸童梦尘的额头,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哪里不对劲,这才注意到童梦尘正一脸迷惑的望着她。
“瞳儿,大夫说你中了化功散和软筋散,吃了解药现在应该是没事了。”辰露解说着,把童梦尘扶了起来,“快去梳洗吧,躺了那么久,该是饿了。”
童梦尘迷迷糊糊的被辰露摆弄着,有些茫然,这是个什么情况?
“姐姐,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这里好像,有着浓厚的陌生气息,她肯定没有来过。
“这里是客栈啊!”辰露灵巧的双手穿梭在童梦尘乌黑的发丝之间,很快便把头发挽了个简易的髻。
童梦尘的头发很长,但是十分的柔软,摸起来像是极好的绸缎,光滑又柔顺,想要挽起来倒是有些困难,如果不固定好了,一下子就会散开。
“姐姐,梳对髻就好了!”看着辰露打算把头发盘起来,童梦尘拉住她的手,她并不喜欢把头发盘到头上一大推繁复琐杂,她能直接说五百年了,她就只学会了梳对髻么?
墨色发丝被挑起一部分,信手拈来一般挽起来,用浅色发带紧紧束住,余下部分与剩下的头发一起披在身后。
对髻梳好了看起来就像是脑袋两边有两个圆圆的的丸子,乍一看怎么看怎么像个小丫头一样。
“姐姐,这样梳怎么样?”童梦尘伸手捏了捏自己头上两边的“疙瘩”,嗯,好像师傅做的包子。
咕……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童梦尘自恋的欣赏自己头上的一对‘包子’,她脸色微囧,“姐姐,我饿了。”
“噗嗤!”辰露终于没有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好了,看起来就像个小馋猫。”辰露恶作剧一般调皮的捏着童梦尘有些肉的脸蛋,软软的,舒服!
于是,可怜的童梦尘的脸就此落入‘魔爪’。
“本来就是猫嘛!”童梦尘小声嘀咕。
“瞳儿你在嘀咕什么呢?”
“啊?”童梦尘猛然想起来这里还有其他人,反射性捂住自己的嘴猛摇头。
辰露按住她的脑袋,再摇下去头发又该散了,“走啦,馋猫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该饿坏了。”
跨出房门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童梦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闷头撞了上去。
“哎哟!”童梦尘痛呼一声,这里怎么还有墙啊,哎?不对,墙怎么还是软的?
“童姑娘,你没事吧!”这个声音还有点耳熟。
哎?好像是云琉朔啊!
童梦尘一下子站好后退几步,还真的是云琉朔,童梦尘这下子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只顾着往前走,没发觉有人进来,结果就这么悲剧的撞上了。
“童姑娘的伤如何了?在下是来送药的,顺带有些事情想要讨问姑娘一番。”云琉朔说话的语气依旧那样云淡风轻,很难想象,她才见过他面不改色的就斩断一个人的手臂。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啊,我没事了。”童梦尘赶忙摇头,后果就是脖子一阵刺痛痛的她大叫。
云琉朔轻轻的笑着,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个小巧的东西。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瓶子!”童梦尘接过那个只有两根手指大小的青花瓷瓶,入手冰凉的触感,指腹抚摸着那光滑的瓶子,她对里面的药倒是不感兴趣了,一下子喜欢上这个瓶子。
云琉朔见她对瓶子爱不释手,不由得哑然失笑,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可比瓶子值钱多了。
“不过是个装药膏的瓷瓶罢了,这里面的药是我去找大夫配的治伤痕的药膏,童姑娘的脖颈处有不浅的刀伤,若是不好好处理留下了痕迹那对姑娘家的容貌极有影响。”
原来是治她脖子上的伤的药膏,童梦尘握紧瓶子,“谢谢,云琉朔。”
她认真的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在闪烁着光芒一样,云琉朔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突然一跳。
“不客气了。”云琉朔笑笑,突然想到什么,又从袖中拿出来一坨东西,这袖子难道是乾坤袋?藏得了那么多东西。
“物归原主。”
云琉朔手中拿着的,赫然是童梦尘随身带着的一小袋‘蘑菇干’。
是她唯一还带着的月璃芝,没想到她因为换衣服后就在房间装着的月璃芝的袋子竟然被云琉朔又拿了出来。
她下山匆忙,除了这些月璃芝的干物之外,一无所有。
“云琉朔,我突然想到,我或许有办法帮你的忙了。”
童梦尘抓着小袋子晃了晃,笑得格外的灿烂,就连一向平静如死水般的云琉朔都觉得,被这灿烂的笑晃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