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爱情是可以放在别人眼皮底下浪漫的。
因为人的骨子里都有那种很守旧的执念。
有些话说出口,或许就会把两个好同志之间尚未萌芽的爱情变成仇。
果成林那年也只有18岁,有些话也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
即便他是个有主见的人也依然还是要顾虑当时的民风。
他没有跟蔓芝说过喜欢她这种话。
只是从来不太喜欢跟女孩子搭讪的他从那天开始养成了一个习惯。
每天都会在村大队的院落里帮蔓芝补课。
而那段时间,蔓芝学习,他也学。
在别人眼里,他们只是单纯的补习的关系,仅此而已。
果成林一直都很好奇,蔓芝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可是却也不敢问。
那段时间,果成林忽然开始庆幸。
幸亏当初爸爸明智的决定,才让他成了知青。
幸亏爸爸偷偷的帮他贿赂了队长,才让他有幸来到小牛村认识了蔓芝。
感觉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自由天定一般。
原来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平行线忽然有了交汇点。
总之,与蔓芝渐渐亲近之后,他忽然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就这样,知青生活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年。
有一天,他收到了妈妈从城里给他邮寄来的学习资料。
整理一番后,打算去送给蔓芝。
结果走到医务室的时候却听到了后院里传来一阵哭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抱着资料快步的跑进了院落里。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跟他一起住的一个叫黄山的小伙子被几个村子里架着押在墙角。
好几个大汉围着他,而蔓芝像是个受惊的小鸟儿一样缩在天井边的杏树下紧紧的蹲在那里环抱着自己。
蔓芝的妹妹站在她身边,妈妈抱着她在抹眼泪。
看到果成林走了进来,蔓芝咬唇垂眸,眼眶中也有了泪珠。
她将自己环抱的更紧了。
果成林走到徐大夫身边问道:“徐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夫指向墙角处的黄山怒目道:“这小子……就是这小子,他……他竟然……”
徐大夫懊恼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这么大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委屈的样子,果成林还是第一次看到。
有人喊道:“二哥,你还跟这小子废话什么。
这小子也是个知青,这些城里来的小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咱们好好的闺女给他这么糟蹋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哥,你赶紧拿个主意。”
对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再傻的人也能听懂对方的意思了。
果成林惊讶的看向黄山,他走进一群激动的一把拎起了黄山的衣领。
“老乡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糟蹋?你对谁做了什么?”
黄山一把抓住果成林的手腕:“成林,你快帮帮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蔓芝对我有意思。
我真的以为蔓芝喜欢我,所以我才……”
果成林的心里一阵慌乱。
身后传来蔓芝的怒吼声:“我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你,你这个混蛋。”
果成林抬手就勾了黄山一拳头,黄山被他打倒在地。
他上前再次拉起黄山,又给了他一拳。
黄山甚至都无力反抗。
果成林将黄山一顿揍,没多会儿黄山就鼻青脸肿的看不出人模样了。
周围的乡亲们都看傻了。
刚刚还在说果成林也不是好东西那人上前拉住了果成林道:“好了小子,再打就出人命了。”
果成林指向黄山:“我要打死他。
你他妈还是人吗。
我们来到这里背井离乡,除了队长之外,最照顾我们的人就是徐大夫和蔓芝妹子了。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我收到了这个,我真的以为,这是蔓芝妹子给我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颤抖着手递了过去。
果成林接过看了一眼,脸一阵青白不接。
“明天中午,后山桃树林里不见不散。”
这字迹果成林认识,的确是蔓芝的字。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给蔓芝补课,如果连蔓芝的字迹也忍不住,那他真的就白喜欢了她一年。
他转头看向蹲在那里的蔓芝。
蔓芝看着他哭着摇了摇头:“不是,那不是给他的,不是。”
她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跑去。
蔓芝的妈妈和妹妹连忙追了出去。
果成林心里一震,不是给他的……不是给黄山的,那是给谁的?
他忽然觉得,刚刚蔓芝看他时那委屈的目光有问题。
难道这纸条,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后问黄山:“你从哪里发现的这张纸条。”
“就是在咱们睡觉的那铺炕上啊。
我一回去就发现了有这张纸条在我枕头下面。
我很好奇,本来就想去看看到底是谁给了我这个的。
结果去了后山,我发现竟然是蔓芝,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了……”
他说着抬手掌掴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疯了。”
他说着跪着爬到徐大夫的身前:“徐叔,我错了,我今天肯定是疯了,你打死我爸。”
“你现在承认疯了有什么用,错都已经犯了。
你毁了我们蔓芝的一辈子,你也别想好过。”
刚刚说话的那位是蔓芝的表叔,他上前拎起黄山的衣领。
“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我们要告你。”
“别,别呀四叔,您要是把我送到派出所,我就真的死定了。
我求您了,千万不要这么做。
我毁了蔓芝是我混蛋。
我愿意承担责任,我这就给我家里寄信,让我爸妈来下聘礼。
我愿意娶蔓芝为妻。”
黄山的话让果成林心里为之一震。
黄山要娶蔓芝?
他的心角落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周围的相亲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大家都将目光落到了徐大夫的身上。
徐大夫叹口气走到一旁水井边坐下抽起了旱烟,脸上是一阵难受。
四叔上前蹲在徐大夫身边:“二哥,这事儿藏是藏不住了。
咱们蔓芝的身子被人给破了。
这么下去,以后谁还敢上门来提亲。
如果黄山这小子有心娶咱们蔓芝,那倒不放把蔓芝嫁过去算了。
我之前听那个队长说呀,黄山这小子的爸爸是市里的领导。
咱们蔓芝如果能嫁到这样的家庭里,也算是……怎么说呢。
我这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我就是觉得吧,蔓芝不能这样砸在咱们老徐家呀。
就算咱们现在把黄山送到了派出所,也改变不了什么结局,你说呢?”
四叔一通劝慰后,周围的几个乡亲也开始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起了徐大夫。
果成林一听,整个心里都恼火了起来,他转身瞪了黄山一眼后快步往门口走去。
他要找到蔓芝把话问清楚。
他必须要知道这张纸条到底是给谁的。
如果是给他的,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蔓芝嫁给黄山的。
他出门后围着小牛村一通转悠,最后才在村北的一片麦地边上找到了哭的不成样子的娘儿仨。
他默默的走上前,蔓芝看向他咬唇没有说话。
蔓芝的妹妹喊道:“你们全都走,我不许你们伤害我姐姐。”
“蔓苧,我不是来伤害你姐姐的,”他说完后问蔓芝的母亲:“婶儿,能不能让我跟蔓芝单独谈谈。”
蔓芝的母亲看了蔓芝一眼,见蔓芝没有反对,她便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蔓苧往远处走去。
她们都离开后,果成林在蔓芝身前蹲下将纸条递到她的面前:“我不管今天中午你跟黄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毁了你的清白,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纸条,是不是给我的。”
听了果成林的话,蔓芝倒是哭的更伤心了,她抬手掩唇嚎啕大哭。
果成林看到她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往前轻轻一靠抱住了她:“别怕,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