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为心惊,那侍卫长更是高呼一声:“墨老大!雪老大!”
声音未落,马车之后一黑色身影如利箭般跃起,嘴里还朝身后另一个身影絮叨着:“真没用,这点小事还要老大我出马,阿雪,你歇着就行了,省得给我添乱。”
只听得一声轻哼,容貌出色神情清冷的女子坐了回去,那墨老大嘿嘿一笑,手下却丝毫不含糊,朝宁天歌一掌袭来。
罡风强劲,飞雪乱舞。
掌风未到,他突见对面那竹笠下笑容如魅,空中的马鞭更是蓦然长出一大截,如蛇影般直取他面门,他暗叫一声不好。
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未想她竟有如此异招,只是如今攻势已老,只能强扭身形险险躲过这杀招,然而那如蛇马鞭象是算准了他的动作,忽然方向一变,飞速朝他腰部一勾一扯,他只觉得腰间一松,紧接着下。身一阵飕飕的凉。
百忙之中低头看去,墨老大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对付宁天歌,身子急急下坠火烧火燎地将褪到脚边的裤子往上提,还不忘一把抓住自半空中悠悠荡荡飘落下来的腰带。
手上忙着收拾不断滑下的裤子,嘴上已气得哇哇大叫:“奶奶的,竟敢脱你墨迹爷爷的裤子,阿雪,快给我抓住那毛头小子,看我不扒掉他的裤子。”
身为安王身边最得力的青云卫统领,他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丢过这么大的脸?这回当真是直恨得牙痒痒。
那些侍卫被这飞来一笔给震得愣住,此时听了这话都回过神来,再冷硬的性子也忍不住笑出声,却被那墨迹老大一瞪,生生地憋了回去,忍得颇为辛苦。
墨迹?磨叽?
挑了人家裤腰带的宁天歌看着地上不过二十五六模样长相还算英俊却自称爷爷的磨叽老大,禁不住要给取这名字的人竖个大拇指。
“你不是怕我给你添乱么?”懒洋洋冷冰冰的声音自车后响起,一道纤细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掠向宁天歌。
宁天歌见她轻功身法,双眸一眯,猛地大喝一声:“飞燕,渡!”
随着这声清喝,那黑马几个大步纵跃之后骤然腾空而起,如一只苍天巨鹰般横空越过了马车。
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如梭如织,在这场绝美的雪幕中,矫健的黑马犹如长出一双翅膀般凌空渡越,长长的鬃毛和马尾随风飞扬,姿态优雅从容,又有着势不可挡的凌厉,在众人心中刻下一个永难磨灭的剪影。
巨大的震撼令所有侍卫都愣在当场,包括提着裤子的磨叽老大,众人眼中只有飞跃的矫健悍马以及那一袭被风鼓起而烈烈飞扬的青衫,如传说中的青鸟越过苍穹,惊艳了众人的目光。
而宁天歌舞得泼墨不进的马鞭已同时将那阿雪挡在了身后,并扬声道:“我本无意冒犯,不过了为了赶时间寻个两全之法,殿下又何必为难在下。”
“笃笃!”马车壁传来两声轻叩,意欲再度拦截的阿雪闻声立即止住身形,懒懒地坐回到车后。
宁天歌展唇一笑,快马扬鞭,头也不回道:“多谢!”
这时,一只娇小机灵的白狐突然爬上那清瘦身影的肩头,背对着众人竖起那条蓬松的毛尾不停地扭着圆溜溜的屁股,还竭力转过头,将两只短小的前爪扒在两只乌黑湛亮的小眼睛下面,朝众人吐着舌头作着怪腔。
目送宁天歌离去的一干人等只见一团雪白滚圆的东西在眼前晃啊晃扭啊扭,半晌,眼神才由迷茫渐渐转为了悟。
这是……鄙视?
当马蹄声阵阵远去,众侍卫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意思,顿时个个脸色铁青,一时间都忤在原地出不得声,这些大老爷们何时被人如此取笑过,今天竟然被一只狐狸给鄙视了!
“别让爷再见到你,否则扒了你的皮!”尤其是吃了大亏丢了老脸的墨迹老大,指着那狐狸就骂,之后又想起什么朝车内抱怨道,“我说主子,你就不该放过那小子……”
忽听一个声音小声道:“墨老大,你的裤子……又掉了。”
磨叽老大头一低,果见两条玉。腿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怪不得觉得有些冷。
而在此时,马车的窗帘却被两根如玉修长的手指无声挑开,一双流光潋滟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骑一尾巴。
在纷飞的雪色中,眼前浮现出车帘乍合之际,那个唯一露在宽大竹笠下线条精致得惊人的下颌,那一刻,他竟有了究其容貌的念头,然而那竹笠却角度正好地挡住了那人脸容,无从看起。
青衫黑马白狐,最终凝成一个小点,直至淡出视线,他才放下窗帘,指节轻叩车壁。
马车缓缓启动,他背倚青玉枕,眸光落在镂刻青铜香炉之上的那缕袅袅轻烟,轻轻一笑。
以这样的方式,挑了他安王近身侍卫的裤腰带,并敢从他头顶上越过,胆识不小。
这样的人,他倒期待见上一见。
一个时辰之后,宁天歌已身处东陵政权高度集中之地——京都城门前。
勒住马缰,抬头看着城门上古朴浑厚的“京都”二字,她微微眯了眯眼,这次进入都城,只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恣意潇洒的生活了。
天气严寒,进城的人不多,守城的官兵盘查得却很仔细,很符合当今皇帝谨慎的性格。
宁天歌翻身下马轻盈落地,牵着她的飞燕随着人群缓缓往前,怀里的家伙不甘寂寞,亦从她怀里探头探脑地看新鲜,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
品种优异的飞燕已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她可不想再让这灵根巧慧的雪狐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听说了没,宁相府上的大公子又发病了。”宁天歌身后,两个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的人开始八卦。
“当然听说了,你没看我背着药蒌子么,这些药就是送到葛大夫家的。”另一人接口,“葛大夫说给宁大公子的药不够了,让我送去,我这哪有现成的,只好冒着大雪上山去采。”
“唉,你说这宁大公子的命真是……”先前那一人摇头叹息,“按说,身为相爷的公子,本该要权有权,有势有势,偏偏这大公子福薄,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病,这么些年天天与药罐子打着交道,别说权势,连大门都出不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