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步声停止,再来的,是男人温润的嗓音,平和如一阵清风般的音调。
“嗨,我打扰到你了吗?”
听到这声音,花语从茫然杂乱的意识混沌中脱出,慢慢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屠绅微笑着,站在花语面前一米处,维持着礼貌的距离。
花语像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清醒一般,带有一丝呆愣感地慢慢摇头,然后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自言自语般道:“没有打扰。”
说完这句话,花语就又低回头。
屠绅感到一丝尴尬。
他等了好一会,花语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抬头看他,只是每当秋千要停住了,花语的脚便会再轻轻点地,让秋千继续摆荡。
这是她唯一的动作。
屠绅知道花语不想主动说话,那再等下去也是没用,等到时间了,大概她就会离开,甚至不会问出一句,自己来找她是有什么事。
屠绅暗暗叹气,心想花语虽然外表柔弱,但她的内心却和她的外表相反,坚持原则,甚至有几分执拗。
屠绅无奈地想,这种性格,和雷鸣倒是真相似。
过了一会,正如屠绅猜测的,花语果然是不言不语地站起来,转身要走。
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屠绅连忙叫住她:“花语小姐!请等等!”
花语慢慢地转过身,虽然看向屠绅,但屠绅看得出来,花语并不想和他交流。
这样一张想要绝缘的脸,屠绅看着感到心里有点堵。
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克服不舒服的感觉,屠绅尽显绅士风度,礼貌地道:花语小姐,请稍等一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就几句就好。”
花语完全转回身,虽然脸上表情没有改善,连话也不说,只是直直地看着屠绅,但屠绅安慰自己,至少花语已经是在面对自己了。
“关于雷鸣和孟可的事,我听说……”
花语听到这句话,当即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屠绅吓着了,他没想到花语是这么大的反应。他心里着急,又有点慌,下意识地就抓住花语的手。
其实花语虽然做出要走的样子,但她的心里有犹豫,并不是真的就要走开。可屠绅竟然抓住她的手,花语有点生气,她转过头,抬起视线,细眉微微蹙起,白嫩的小脸上突然浮现几分怒意。
看到花语带有怒意的脸,屠绅一愣,连忙放开手,并急急道:“啊,抱歉,我不是……不是故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
花语再一次转过身来,面对屠绅,轻飘的声音突兀出现。
“你关心我什么?”
屠绅已经很久没听到花语的声音了,这一次突然听到,他仿佛听到山泉水自高处滴流下来的声音,清凉凉的,滴流到他心里。
激起一片涟漪。
“无论什么我都关心。”
因为那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屠绅的神情很快从带有一丝慌张,转为坚定。
而他温润的目光中,有着满满的关切,尽显真诚。
但花语不理解这满满的真诚。
“我不明白。”花语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得很诚实。
屠绅叹了口气,道:“我关心你在雷府的工作情况如何,关心你的心情,状态如何,我什么都关心。”
花语突然想到,屠绅这个人,好像老婆子。
“我一切都好,感谢关心。”
屠绅又觉得堵了。
他越来越觉得,花语与雷鸣相似的地方有很多。
他们都能轻易的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人隔开到千里之外。
让人难受,又说不出来。
屠绅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孟可是你的好朋友,现在她和雷鸣是这种关系,你,你……你没……”
“我没事。”声音虽轻,花语却说得坚决。
顿了下,花语又道:“我为什么会有事?明明和我没有关系。”
屠绅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地道:“但,就算你不在意雷鸣,那孟可呢,你最好的朋友变成雷鸣的女人,你难道真的能一点都不在意吗?”
花语转过身,不再看屠绅。
她突然道:“孟可姐得到她想要的,我为她高兴。”
说完,花语不再给屠绅说什么的机会,迈步走了。
屠绅望着花语远去的背影,第三次叹气。
花语既然是这种反应,屠绅不免为雷鸣捏一把汗。
花语的固执,超出屠绅的想象,他仿佛看到拥有同样装备和武力值的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
三天后,孟可打电话给花语,告诉她,别墅买下来了。
电话里,孟可兴奋地要花语和她去看房,花语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但她终于有力量说出拒绝的话。
孟可高调的兴奋,竟没有压过花语飘忽的拒绝。
“房子买下了,你不看就不看吧,反正还需要一段时间装修,那,至少装修的时候,你能陪陪我吧?陪我逛建材,这个可以吧?”
孟可从高调的兴奋,转为央求的语气。
花语对孟可的央求,还没有抵抗力。
她答应了,但是是应付性的答应,孟可能听出来,但花语已经不在乎,孟可能出她在应付。
花语只是想,先答应,具体真的要去的时候,再拒绝吧。
虽然她知道,去或不去,都是没有区别的。但花语心里仿佛有一道坎,她迈不过去,也不想迈过去。
但这个电话之后,孟可并没有像花语预计的,很快就约她去逛建材。
孟可不约,花语也没有主动问。
一周后的周一,花语上班,走进温室的她看到雷鸣站立着,好像某个场景的重现。
雷鸣听到有人进入的声音,他知道是花语,转过身看她。
两个人对视,沉默不语。
很快,花语扭转身,走向一旁。
雷鸣的眉瞬间提起。
还从没有人胆敢如此直接地无视他!
花语又打破了新的从来没有。
雷鸣的手暗自攥拳,又松开,他转过身,看到花语的侧身,和她低垂的侧脸。
她好像是在看另一边的花,但雷鸣知道,她的眼睛里有满地鲜花之外的东西。
他看着那张漠然的侧脸,磁性的嗓音沉沉道:“已经到无视我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