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心妍微微颔首,聂擎天伸手要将她面上薄纱取下。
“既然妍儿已经决定当聂大哥的妻子,却为何要时时覆着面纱?难道要聂大哥长久隔纱相望么,那可当真折磨人?”
心妍抬手挡住聂擎天的已经触到她面纱的手,微微一笑。
“聂大哥,妍儿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却不能与你成就男女之好。只能一生一世对你礼敬有加。这面纱,我既然答应了那……那人……”
想起杨骜,立时双颊晕红,心中也突突猛跳,“我既然答应了三爷,自此而后,十年内不让他之外的男子见到我的真实面容,便要对他信守承诺,哪怕对聂大哥你,也……也不能破例。”
聂擎天微微苦笑,手颓然垂下,原来她做他的妻子,只是顾全他的颜面罢了。
“妍儿,你肯答应做聂大哥的妻子,是不是考虑到了杨骜定会信守约定,不打听你的消息,于是你才肯冒然昭告诸国君主,你对聂大哥的情意。若是杨骜会打听你的消息,你……你可还会大胆对众人表达对聂大哥的情意么?告诉聂大哥,这对我很重要。”
心妍低下了头,“对不起,聂大哥。他若是会打听我的消息,我……我就不会向旁人表达对你的情意了。”
心想若非与杨骜定了约定,彼此不去打探消息,她定然会因不愿让杨骜误会,而弃聂大哥的颜面于不顾了。淡淡续道。
“妍儿好不争气,被那人伤透了心,如今生死也在旦夕之间,可是……可是妍儿还是会偷偷想他,想他会不会带着怅儿、思恩一起来,把我接回他的身边。”
说到此处,泪珠滚下脸颊,赶忙抬袖拭去眼角的泪,喃喃道:“这三天来,我明明知道他在苍穹军营养伤,但是还是每晚半夜起身,去吉恩营地外四下查看,三爷脾性乖戾,又要强的很,我……我怕他再像个傻瓜一样,带着伤又来雪中站着等我,他身上的伤,可经不起折腾呢。”
聂擎天静静的听,也不将她打断,伺候她喝了一杯茶水,只听她断断续续又道。
“这三天来,第一天晚上,我坐在吉恩兵营外的小石头上,等了一个时辰,三爷没有来,我便回来屋里睡下了。第二天晚上,我想可能三爷兴许会在稍远的地方等我呢,于是向前迎了十几丈远,累到走不动了,于是坐在树根,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他也没来。”
说着已经抽泣不成声,
“昨天晚上,我想,是不是三爷受伤走的极慢,在我每每没有等到他赶来的时候,便回到了吉恩兵营。于是,我一路走走停停,摔了几跤,站起来又向前走,直到走出吉恩军营好远好远,直到天亮了,有人喊了一声‘妍儿’,我……我以为是那人在喊‘妍儿’,我又惊又喜又害怕……”
聂擎天苦涩笑道:“结果,却是清晨醒来不见了你的身影,急忙追去的聂大哥。”妍儿好失望,是么。
心妍抬起泪眸,握住聂擎天的手腕,急急问道:“聂大哥,他……他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伤重,不能来等我呢?他的伤,得休养半年多才能好,那妍儿可等不到了……”
聂擎天抚抚她的额头,喉咙如同哽住了,难以成声,轻轻宽慰道:“一来,他伤重,要养伤,不能来探望你。二来呢,他与妍儿定下了十年之约,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的毁约,前来相见呢,那不是让妍儿笑话么?”
“是啊,妍儿却忘记了十年之约了……”心妍意识渐渐昏沉,慢慢倚在了聂擎天的手臂之上,喃喃道:“那他是想来,却不能来,是么?”
聂擎天心中绞痛不已,只觉千万把利刃在心肠内剜绞,只恨妍儿才是最狠心之人,何以要将她对杨骜的思念之情,如此坦诚的相告。
他轻轻拍着她肩膀,哑声道:“是。杨骜他……他……”
一句‘杨骜比任何人都想见到妍儿’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听得心妍呼吸调匀,聂擎天低头看去,心妍双目紧合,眉宇安详,酣然熟睡。
聂擎天缓缓伸手,要取下她的面纱,看一看虽三日没有看到,却已经思念至深的面容,但是指尖触到她面纱一瞬,终究不愿违背她的意思,作罢了。将她横抱起,放在床上,帮她盖上锦被。
被放在床上一瞬,心妍醒了过来,说道:“聂大哥,你别走,你守着妍儿。妍儿也怕自己又偷偷的走了,好孤单。”
聂擎天道:“聂大哥不走。”坐在床沿小凳,握住她的左腕,随即趴在床沿,望着她的脸颊,“睡吧,聂大哥看着你睡。”
心妍向里挪了挪身,拍拍身侧空位,笑道:“你歪在这床沿睡一宿,明日一早还要与那六国之人商讨要事。免得到时没有精神。”
“嗯。”聂擎天和衣侧卧在心妍身畔的床沿,她在被褥里,他在被褥外,两人之间隔着两尺的距离,对聂擎天来说,却是今生今世离她最近、与她最亲密的一次。
“聂大哥,可以与那六国之人说么?不要与苍穹打仗。三爷受了伤,六国之人来的太过突然,他……他一定没有准备,这一战妍儿怕他会溃不成军。”
聂擎天轻轻道:“此事你不必多虑。聂大哥不是好战之人,决计不会欺侮杨骜这受伤、毫无作战准备之人。明日聂大哥便与朱子乾等人相商,将与苍穹交战一事善了。随后,趁早带妍儿回去吉恩国治病。”
心妍嫣然一笑,聂擎天的手扣在她手腕脉搏上,他掌心温度让她微微心安,不久便沉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陡然间一阵冷风吹来,心妍陡然间打了一阵寒颤,又有丝丝凉意打在脸颊、眉心。
心妍一惊,苏醒过来,却见聂擎天脸色甚是严肃,正抱着她,手臂一送,将她从窗户递出窗外。
心妍不知发生了何事,身上早已经被聂擎天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头上也带着一顶狐皮小帽。
“妍儿,吉恩军全数谋反,聂大哥自身难保,护你不住了。你立刻走!黑子、无常已经备好马车,等在军营后门之处,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上了马车,让黑子无常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快!”
聂擎天声音低沉且满是惶急,心妍从未见过他这般焦急心忧的一面。他话音落时,便将窗帘放了下来,将她阻隔在窗外。
心妍低声唤道:“聂大哥!”忙趴到了窗边,向营帐之内望去。
只见聂擎天走去门边,将四五人迎进了王帐。
这几人走在营帐中央站立,为首那人,面容与聂擎天有七分相似,但是这人却不似聂擎天那般有礼温文,这男子眉宇间满是邪气,更是带着几分阴狠之气。
聂擎天笑道:“九弟,你不在吉恩替为兄顾好朝政,却突然到访苍穹边界,来到为兄的王帐,却是为何?”
心妍心中一惊,听聂大哥提起过,他有个极是要好的九弟,名唤聂云风。聂大哥说这营帐是他的,想必是为了保护她。以免让人知晓,有人自这帐内逃出。
聂云风嘴角斜斜勾起,淡淡笑道:“小弟来接管大哥手中兵权。进而,帮大哥做大漠诸国之首。”
心妍双臂一震,不好,聂大哥有难!
聂云风嘴角斜斜勾起,淡淡笑道:“小弟来接管大哥手中兵权。进而,帮大哥做大漠诸国之首。”
聂擎天莞尔轻笑,不惊不惧道:“正巧,吴国黄邵杰、齐国蔡萼、鲁国尹枫,魏国朱子乾,这大漠上与为兄交情甚笃的四位君主此时便在为兄这军营之内。”
聂擎天说着,走到聂云风身近,左手拍在其右肩,亲切道:“云风,为兄与你一起去会见这四位国君,商量转交兵权、以及转交五国之首的令旗之事,请,这边走!”伸手指向营帐门口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聂云风震肩,将聂擎天的手掌自肩头震落,见聂擎天微微一惊,聂云风纵声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落。
“大哥,你意图将我引去那四人之处,好集你们几人之力,将我制伏?”
聂云风话及此处,冷冷一笑,笑意似毒,伸手从胸襟掏出一个黄色纸包,啪的一声丢在地上。
从纸包之中泻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才听聂云风淡淡续道。
“那四人连带其手下兵马途遇雪崩,在山谷雪地之中困了半个月,期间不见酒水、鱼肉,可谓难为了这些人等,今夜这群酒鬼纵酒言欢,连酒中被人掺进了迷魂药也不知道,这时个个睡得如同死猪,任你喊破了喉咙,也唤之不醒,你还指望那四名醉汉救你么!”
聂擎天眉眼一动,然而他早已料到聂云风将那四位君主乃至突松将军钱德禄,神族长老墨渊都一一迷倒了,他本意并非要和那四国君主一起制伏聂云风,而是要将聂云风引出这营帐,以免聂云风发现窗外踟蹰不肯离开的心妍,若是给聂云风发现了心妍,想必心妍也难逃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