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经过灭天身边之前,只见他环胸而立,动也不动。她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随杨煜来到了杨骜身边。
心妍忍了许久,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杨骜,方才若是煜儿没有赶来,你……你真的眼睁睁看着我跌下石柱,让我母子两人惨死么?”
玲珑轻轻嘀咕,“那难道还能有假。”然而却并不看向杨骜,而是目光偷偷瞄向灭天,眼中充满柔丝。
杨骜冷冷凝着心妍,“如你昨日所言,朕身残无能,是无法起身相救的。”
随即目光似刀睇向杨煜,杨煜一凛,心想三哥原来早已知道他一早便已经候在了石柱下。
心妍深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我知道了。三爷,既然你根本将我生死弃于不顾,何不干脆放我自由。这样你我都落得轻松。”
杨骜冷笑,“你要的自由是指什么?若是指与聂国主奔赴大漠,那么恕朕难以从命。”
心妍伸手指着他的鼻尖,颤声道:“你!”停了一停,续道:“我说的自由,是从此之后,与你们所有人都毫无关系,从此之后,我柳心妍无论生死,都只自己一人,与诸位皇上、王爷恩断义绝,这样可好?”
杨骜眯眼注视她片刻,随即望向聂擎天,轻轻问道:“聂国主,她所言,你意下如何?”
聂擎天想了一想,温声道。
“妍儿,你不要胡言乱语,今日无论如何,聂大哥要将你母子二人救回!不会让你再流落在外,平白受苦。”
杨骜轻笑,目光徘徊在心妍的唇角、颊边,“你听到了?并非朕不放你。朕若放你自由,聂擎天必当追你而去。那是朕所不能看到的局面。”
黑白突然大声叫道:“这么说来,苍穹王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放人了!那么咱们便不客气了。”
贾信不屑,“你们不客气,那便怎么着!”
黑白道:“来呀,把那貌美如花的姑娘拉了出来!”
黑白一声厉喝。
脚步声起,无常便用仅有的一条手臂从吉恩兵后提出了一名女子,她小腹隆起,身孕已有八个多月,行动不便,走路极是笨拙,正是杨菱儿。
无常将她提到两军之间,推倒在地,铮的一声,以剑指着她的小腹,瞪大双目望着杨骜,喊道。
“苍穹王,你放不放了心妍主子,倘若你不放了心妍主子,咱们便要割开了这女子的肚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内容,是苍穹国的小皇子呢,还是小公主?”
杨菱儿目光柔柔看向聂擎天,心想公子当日诚悦客栈内仅说要她帮忙、有点危险的忙,公子只会让她受点小伤,不会伤到她腹中胎儿,他……他答应了的。
聂擎天迎上了杨菱儿的目光,慌忙别了开来,心想以伤害杨菱儿而换回妍儿,这种举动当真不够磊落,然而事出无奈,必将有人牺牲。
心妍喃喃道:“是菱儿。”疾声对聂擎天道:“聂大哥,不可伤害菱儿。”
杨骜却仅淡淡轻笑,说道:“聂国主,不是要看看杨菱儿腹中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且快动手吧。在下决计不会出声阻拦。”声音之中满是冰霜,亦有置身事外的洒脱……
这时若是杨骜的母后,梁淑贞在此,便定然会疾声喝止,说道‘骜儿,救下哀家的孙儿’,因梁淑贞以为菱儿腹中乃是杨骜的孩子。
而杨骜这冷血之人,一早便知杨菱儿腹中并非他的种子,于是对杨菱儿生死并不以为意。虽她脸孔酷似他母亲,但毕竟于他来说,并无什么不可取舍。
聂擎天微微一怔,
“杨骜,你竟不顾自己的妻子儿子?”
杨骜挑眉,“是我杨骜的孩子,我自然会认。只是,我与杨菱儿素未同房,她腹中又怎会是我的孩子?半年前,聂国主夜探苍穹皇宫,被在下略施小计擒住了,当时我之所以认下杨菱儿腹中孩子,不过是让……”淡淡睇向心妍,“让妍儿心中不快罢了。”
心妍胸口一阵莫名躁动,双目熠熠凝着杨骜的脸,问道:“菱儿腹中不是你的孩子,是真的?”声音轻颤,竟有微微喜色。
杨骜见她满脸皆是小女儿家的娇赧,眼中也满是期盼,他心中一动,沉声道。
“嗯。朕没动过她。你听好、记住,这两年半来,朕只动过你一人。”
玲珑心想柳心妍跟忽必寒假扮的哥哥说的一个热火朝天,玲珑可不屑呢!
心妍朝杨骜走近了两步,“那……那……”那也未曾与玲珑亲近了?
杨骜问道:“什么?”
心妍满脸通红,心想仅她自己为杨骜孕育了子嗣,一想到此,便双手拢上小腹,心中登时间升起一股喜悦。
然而转眼看到身旁的灭天,便又想起杨骜让那灭天侮辱自己之事,脸庞便又垮了下来,说道:“没有什么。”
聂擎天身子轻晃,喃喃道:“我握在手中半年之久,一直以来以为能够救回妍儿的筹码,竟全然……全然无用。”
杨菱儿见聂国主脸如死灰,神色颓然,她缓缓跪起了身,说道:“公子,我……我对不起你。”
无常见心妍与苍穹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神态之中颇具绵绵情意,禁不住喝道。
“心妍主子,半年前,你要回苍穹国为父母守墓,你启程离开吉恩国前一晚,我与黑白和你相谈甚欢,在池水边吃了一夜的酒,当时见你说话之间是个极其重情重义的人,你何以此时与那苍穹王卿卿我我,恍若这世上只剩下你们二人,你可有将你的夫君聂国主放在眼中。”
心妍呆了一呆,回转头来,
“聂大哥,我正要与你说明一事。过去数月一直不得向你解释清楚,现在再来说,不知是否晚了。我并不能与聂大哥成为夫妻,因我已有心中之人……虽我也恨极了自己,但我心中那人确是……”
说到此处,只见聂擎天神情特异,身子也颤抖不止,他全然未听到心妍的话,而是指着无常,厉声而问。
“无常,你方才说什么?你再……再说一遍。”
无常怔愣,呆呆道。
“我说心妍主子没有将您放在眼中。属下该死,不该如此说皇上,试问谁人敢无视堂堂吉恩国君!”
聂擎天摇了摇头,“不,不是这句。”
倏地攥起了无常的衣领,双目腥红,问道:“妍儿离开吉恩国的前一晚,彻夜与你和黑子在一起,是不是?”声音急切已极。
杨菱儿身子轻颤,两手攥紧成拳,难道那夜之事要公之于众了?
无常颔首,“是这样不错。”忽然摆着双手,道:“不过咱们那夜决计没有欺负心妍主子。心妍主子喝醉了酒,卧倒在草地上,咱们怕玷污心妍主子清誉,于是退到了暗处,悄悄保护心妍主子。”
聂擎天五指松脱,放开了无常的衣领,脸上神情大动,喉间一甜,噗的一声,呕出鲜血,血沫洒溅在地。
心妍大惊,“聂大哥,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
心道难道他知道她与无常、黑白豪饮一夜,便气成了这般?
聂擎天扶着胸口,望向心妍,小心翼翼询问:
“妍儿,那夜我去看望你之时,你……你并未在卧房内,而是与无常、黑子在一起在外吃酒一夜,是也不是?”
心妍连忙点点头,
“是啊。那夜菱儿来告诉我,我父母惨遭掘坟,我心中烦乱极了。适逢那夜与菱儿叙旧到了深夜,与她一榻同眠,而我辗转难眠,恐怕惊醒了菱儿,于是干脆起身出屋,漫步散心。那之后遇到了无常、黑子,我们三人说说笑笑,有的没的,耳后喝酒到天空泛白,直到次晨我才回到了卧房之内。”
说到此时,脸上一红,
“我回去卧房那时,聂大哥还未醒来呢。”且身上并未穿任何衣物。
聂擎天身子摇摇欲倒。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一片凄凉之色。
杨骜淡淡笑了,语出嘲讽,
“聂国主,杨菱儿腹中孩子,看来姓聂。”眸光睇向心妍隆起的小腹之时,掠过喜色。
贾信嘀咕,
“姓聂,孽种的孽么?不然聂国主怎么脸色那般难看?铁定不愿意要那孩子。嘿嘿。”
心妍双手合十,心道。哎呀,原来那夜聂大哥错宠了菱儿,将菱儿当成了她,原来菱儿腹中的孩子竟是聂大哥的。
聂擎天双眼紧紧眯起,只觉与杨菱儿那一夜情事,使他蒙受了极大的侮辱,左手缓缓握在剑柄,慢慢拔出寒剑,铮的一声,指着杨菱儿的喉间。
“你这女子用心好险恶。为何私下不将此事告诉我。而是在这两军交战之时,让此事败露。你分明是暗中打了主意,阻止聂某与妍儿重逢。你当真好狠毒!”
菱儿摇了摇头,心中苦涩难诉,泪珠滚滚落下,跪直身子说道。
“公子,菱儿绝无半分险恶用心。菱儿发誓,菱儿比谁都希望公子与心妍重……重逢。那夜菱儿睡得睡了,全不知晓,次晨醒来,公子便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