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莫名心惊,丢开了杨骜的手。
杨骜连连走了三步。
天候、天骄左右挡上,低声道:“爷,以大局为重,若让聂擎天知道心妍乃是替嫁而来,聂擎天定要追究苍穹国的责任。”
杨骜自嘲轻笑,去他的追究责任!姓聂的要的根本就是妍儿,还有什么责任要追究,如若真将玲珑嫁来,反而是出了错。
他处心积虑将妍儿送来吉恩国,绞尽脑汁要让她取得聂擎天信任,拿到相思丸,竟没想到是将两个有情人送在了一起。等等,方才聂擎天喂妍儿吃那药丸,是什么……
“聂兄和小妹相谈甚欢,不知说的什么?小王好像听到那夜怎样怎样。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能让小妹困倦至极?”
杨骜轻轻笑着,眸光如同冰霜,睇向心妍,她定是那夜与聂擎天私定终身,以致后来怀的孩子,也是聂擎天的!
心妍蹙眉,杨骜这是什么神情,怎么仿佛要将她当做水性杨花的女人,斩杀千百次?
聂擎天站起身来,刚要张口解释那夜之事,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那夜被一个小女孩相救、喂食、喂水,说了出去未免惹人笑话,损及男人尊严,于是脸上一红,道:“那夜之事,睿王爷便莫要再问了。那是聂某与公主是一点秘密。”
忽必寒一怔,这女子不简单,竟和三国之中权利之巅的男子皆有瓜葛,不久将来,三国,甚至周遭十数国,必因这女子而征伐混战!
杨骜心中酸痛难当,瞧聂擎天神情,那夜两人果然是发生男女之事。
杨骜一世将男女之事看的平淡,怎也没想到此时会每每想到一个女子的名字,便心中疼痛难当。
“聂兄对这女子的情意想必已经超出了姓名、地位的界限,无论这女子姓甚名谁,你皆是要迎娶她为妃,甚至册封为后了。”
心妍蹙眉,杨骜语气试探,要从聂擎天口中套问出什么?见他眸光望来,心妍不知为何,竟觉他眼中掠过受伤之色。
聂擎天坚定颔首,“正是。”
杨骜摇头轻笑,“可惜,她身中多种剧毒,不知何时便咽了气,只怕没有福气消受聂兄的恩宠。”
聂擎天朗声道:“这个睿王爷大大不必担心。方才聂某一来,便已经将相思丸喂到她的口中,她性命已经无忧。”
心妍大惊,“刚才你让我吃那颗糖……那竟然是相思丸?”
聂擎天轻轻笑了:“正是。”
“好极,好极。这样……这样小妹便能够……”
杨骜的话只说了一半,双手剧烈发颤。
那果然是相思丸,是了,聂擎天既然真爱妍儿,哪里需要妍儿开口去讨要解药,当然会亲手给她。只是,这样一来,一切都与他所预计的不同了。妍儿,还能带回苍穹去么?
杨骜眼前阵阵昏黑,仿佛看到妍儿与聂擎天携手,从他身旁走过,越走越远,甚至看到心妍朝她挥手作别,随即与聂擎天一同没了影踪,只留他一人在混沌的黑暗当中。
心妍颤声道:“可是……可是凤儿怎么办……”
小蚯蚓道:“姑娘,凤儿之事,你不需操心,你这一嫁去,她能活到一百岁。皇上料到若是告知你那是相思丸,你决计不肯吃下,于是,便不提前知会你,在那相思丸外裹了一层糖衣,让你误以为是糖果,吃下腹去。”
心妍一直以来都抱着自己随时会毒发身忘的心思,此时突然服下了解药,待药效发作,便能解毒,能活上几十年,心中抑制不住狂喜,情念动处,拉住聂擎天的双手。
“聂大哥,我……我……”
聂擎天摸摸她额前发丝。
“什么感谢的话都不用说。这药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指指心妍背后,“你靠在树干上休息片刻,我解决完了这里的事,便带你回吉恩国去。”扶心妍坐在地上,倚在树干。随即走到半丈之外的忽必寒身畔。
心妍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来。
双颊一紧,被杨骜捏住脸颊两侧,他低头凝着她双眼,薄唇紧紧抿着。
心妍道:“杨骜,我身上毒解了,我……”
杨骜便低声道:“恭喜你,能有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薄唇来到她耳际,冷声道:“我当初要你替嫁而来,你心中究竟多么窃喜?你想到能离开我,来到聂擎天身边,心里有多雀跃?好个柳心妍,我竟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我并不知道……”‘聂大哥要娶那人是我’几字还未说出。
杨骜出口打断:“你会不知道我会要你替嫁而来?玲珑于我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你一早便算准我会舍你保她!妍儿,让我告诉你,你的聂擎天,最多还有半月的命!你册封大典那日,姓聂的血染龙袍。你新婚那日,为他收尸。”甩开心妍的脸颊,拂袖走到忽必寒、聂擎天身畔。
心妍脸上血色褪尽,杨骜……杨骜要做什么?他要怎样对付聂大哥!
忽必寒、胡清、孙茂三人并肩而站,在聂擎天面前竟显得十分懦弱。
突松四千兵马见了由树林中一路蜿蜒山道下的十万铁骑,都惊惧不已。
忽必寒笑道:“聂国主见谅,这本是我与苍穹睿王的一点小矛盾,实在与聂国主无关。我的人只知道聂国主要娶的是公主……”
杨骜冷冷插口:“聂兄,这是一场误会。突松王本意是要围杀我的人,无意之中险些害了……害了……”
天骄见三爷苦涩之情难以言状,接口道:“忽必寒无意当中险些害了聂国主的心上人。”
杨骜蹙眉,虽然此刻揭不揭穿妍儿是否公主身份已经没有什么不同。
可,暂行还不能让忽必寒将玲珑、心妍两人身份捅漏出来。
都道聂擎天仁义忠厚,可自古哪位帝王没有野心,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借替嫁欺瞒一事,先声制人,向苍穹宣战。
聂擎天见杨骜脸上表情特异,且目光时不时便朝心妍看去。而心妍也目光极是复杂的看着睿王。
聂擎天不禁心中起疑,莫非这两人并非单纯的兄妹,又或是两人之间有难言的隐情?
“既然是吉恩王与睿王的私事,聂某也不便多加干涉。然而,我吉恩兵也不能白白牺牲万数人。我若任由突松王乱石砸死我万兵,传了出去,成何体统。”聂擎天双眉一轩,厉声道:“突松王这四千兵马今日带不回去了。”
忽必寒、孙茂、胡清三人环顾相望,思忖保命要紧,不可因区区四千人马而得罪了聂擎天。
“这四千人马,随聂国主处置。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退。”忽必寒转头对杨骜道:“睿王,来日方长,你我之事,慢慢清算。”携孙茂、胡清出林去了。
突松四千人马见主子放弃数千条性命于不顾,不禁茫然绝望。
“无常,这四千人,肯降服的皆是我吉恩国兵,可领兵饷,不肯降服的,杀了。”
聂擎天话音未落。便听噗噗通通下跪之声在林间响起。
数千人齐声喝道:“属下誓死追随吉恩国君。”
心妍静悄悄的看着杨骜,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失神。
虽聂大哥号令千军万马,然而,却总是在杨骜的盘算之内,聂大哥此番出面相救只不过是杨骜驱退忽必寒的一条计策。
心妍远远看着聂擎天,此时的他固然是取胜的王者。半月后,难道真会葬命杨骜手中?
然而,心妍怎也想不到,杨骜平生头一次,将栽一个大跟头。她怎也想不到,短短半月后,杨骜会倒在血泊,脸颊歪在她鞋面上,祈求那一句让她虽痛彻心扉,却不能回应的话:妍儿,跟我……跟我回家。
夜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雨滴如豆洒下。
心妍恍惚回神,伸手挡在额头遮去雨水。稍一动弹,忽觉肺腑之中热辣辣的如同火烧,喉咙一阵甜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大嫂!”聂白薇惊声喊道。
天候、天骄、无常、黑白同一时间纵身跃去,抬袖为心妍遮去雨水,四人看到心妍唇边血迹一瞬,同时脸上先惊后喜。
无常笑道:“血液由黑转红,是相思丸发挥药效,毒慢慢清了,她方才喷出的是被药力逼出的毒素。”
“朕还恐怕药没什么效用。如此甚好!”
聂擎天大喜,走去要将心妍横抱上马车,手还未触到心妍腰肢,杨骜便横出左手,将他手臂挡开。
“聂兄,虽她将是吉恩国的妃子,可你们毕竟没有拜堂成亲,如此抱她,不合礼数。”
杨骜说着,蹲下身,见心妍昏沉睡着,全没半分意识,用指腹擦去她嘴角血迹。随后左手环在她腰后,要将抱起。
“睿王。”突地一声,聂擎天桎梏住杨骜左手腕,声音中有丝明显的不悦,“你虽是她兄长,到底男女有别,与情理不符。”转头朝左边令道:“来人,扶你们主子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