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还未碰到门板上的繁复雕花,便听见。
“……你放开我,滚出去!唔……不……不要……”
心妍呜呜咽咽的哭声,染上一层暧昧的迷离低哑,穿进院中人的双耳当中。
“该死!柳……嗯……柳心妍!”
杨骜声音低吼。
玲珑的手掌猛然顿在半空。颜泽雅脸上惨白几分。
屋内女子是柳心妍!小木头是柳心妍?
两扇厚重红木门剧烈震颤,震得房檐灰土纷纷落下,在众人肩头覆上厚厚一层。
天候、天骄相望一眼”
天候对一名小婢道:“送王妃回房歇息。”
颜泽雅虽恨到切齿,可寻思王爷不会真心对待一个女人,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玩玩罢了,这么一想,便放心回自己房中去了。
天候招手对另一名小婢唤道:“你送公主回宫。”
玲珑微一思忖,此刻闯了进去,三哥被窥欢,定然恼极大怒。不如缓一缓再让他就此事对她做出补偿。
再有,三哥决计不会善待她。柳心妍跟她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之上。不屑轻笑,随小婢去了。
皇宫。乾清宫
皇帝勃然震怒,将一杯滚烫茶水掷在地上,水渍淌作半尺见方的一滩,兀自白烟徐徐。
“殇儿,此话当真?骜儿觊觎小木头的惊天美色,光天化日将她捉回府去?”顿了一顿,怒色稍缓,“这个……,小木头那丫头,朕也见了的,那个乌漆抹黑的脸蛋儿……可谓奇特的紧!骜儿那小子眼光可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皇帝垂目凝视跪在蒲团上的杨殇,沉声询问。
杨殇一凛,拱手道:“父皇,小木头是丑,可在儿臣看来,她比天上月亮珍贵美好千万倍。儿臣绝没有半句假话。三弟亲口所说要让小木头改嫁睿王府这话。”环手指了指皇帝身侧的几名年轻男女,续道:“几位弟弟、妹妹都是听到了的。”
几名王爷、公主纷纷点点头,“三哥确实那么说了。确实也说了什么‘知道‘差点’这评价给错了’这种轻薄的话……”
皇帝厉声道:“什么差点不差点?”
七爷抢道:“小木头说三哥胸肌不结实,三哥攥着她手腕让她碰了一下,这不,便说‘差点’二字是评价错了。”
皇帝拧眉一想,“这顶多只能是面子上过不去,不能说是引诱嫂子行不轨之事。”
皇帝新妃,杨菱儿,嗤的一笑。
“哈,你们净是胡说,那天我也去了太子的洞房,依我冷眼旁观,睿王爷顶多只能算是顽皮,真正用色相引诱小木头的,另有其人呢。”叉腰指着八爷道:“八爷那天赤膊上阵,可把那丑丫头吓了一大跳。”
菱儿,孤女,无姓,因神色酷似皇帝一位故去的妃子,被皇帝纳进宫封为妃,赐以国姓。
八爷汗颜,连呼:“惭愧,惭愧!被菱妃娘娘给逮到了。”
康巧慧一听杨菱儿细声细气的话,心道小狐狸精,仗着比她年轻了三十几岁便来引诱皇上。对菱儿有利于杨骜的话大是不认同。却也暗自寻思,殇儿娶柳心妍,她是一百个不愿意,那丫头被杨骜捉走了,正合她心意。温柔一笑,轻拍杨德广的后背。
“皇上,不是臣妾帮着自己的儿子说话。骜儿连强抢兄嫂这种勾当都做得出,还有什么出格、不为世俗所容之事他不敢做?这般狂妄不羁的性子,实难成大事。”
不知哪位公主叫道:“说起来……我是亲眼看到三哥拉走大嫂的。”
杨德广拂袖站起。
“殇儿,为父与你一同前去睿王府,亲自替你讨回公道。若是他动了小木头一根头发,为父便亲自挥鞭,打死了那不成器的混小子!”
杨殇道:“是!事不宜迟,父皇请随儿臣去吧。”走上两步要搀杨德广。
公公贾信垂眸寻思,三爷一旦遇上柳心妍三个字,好好一个大男人就成了一个糊涂蛋,他此时定然正是失控的时候,保不准被皇帝搅黄了好事,一冲动便提剑抹了杨德广的脖子,犯下弑君弑父的罪。想到此处,出了一身大汗。
眼见杨德广就要走到地上那滩茶渍上,贾信嘻的一笑,左手自袖中伸出,趁人不备往茶水水迹当中丢去几个圆珠。
杨德广才踩在茶水上,便脚下圆珠乱滚直打滑,龙喝一声,“啊呀!”前仰后合、左摇右摆的一头栽倒石雕上,磕的头破血流。
事出意外,众人始料不及。
康巧慧脸容变色,吓得捂住嘴巴。伸手把菱儿扔到半丈开外,搂住皇帝双肩,喊道:“万岁爷!”
杨殇大惊:“父皇!”
贾信惊呼,“啊呦!万岁爷,你……你好么?”上前抱住杨德广手臂,见杨德广面色呆滞,直欲昏厥,对众仆婢喝道:“皇上失足跌倒,快传御医!”
杨殇刚要开口请皇帝拟一道圣旨,迫杨骜将小木头还给他,嘴唇才开启一条小缝。
贾信便疾声道:“太子殿下,还不来帮着奴才搀扶你父皇?一个女人难道比你的父亲还要紧么?儿女情长,缓一缓,好么?”
杨殇看看外面的天色,只见夜空星星点点,已是中夜,柳儿她在三弟的怀中么?唉,贾公公所言极是,身为男儿,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不忠不孝?长长一叹,上前搀住杨德广的手臂,与贾信一道,将皇帝抬上了宽大龙床。
杨德广迷糊唤道:“淑贞……”
康巧慧变色。
菱儿一怔,走去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在。”
睿王府。主卧
心妍不知昏睡了多久,隐隐觉得肚腹之上丝丝凉意划过,心中微微一惊,睁开了眼。
朝阳从窗缝洒入室内,晓风将帷幔轻轻吹起。
杨骜松松披着一件白衫,斜斜靠在床沿,胸腹肌理泛着诱人光晕,在衣料中隐隐喷张。
他面上表情特异,是 足,也是气怒,总之十分不友善。他左手握着紫玉钗,用钗尖端轻轻划过心妍赤露肌肤。
玲珑乖巧点点头,友善的握住心妍的手,“小嫂子,走吧。”拉着心妍朝府门去了。
天候、天骄齐声说道:“爷,是有事交代么?”
杨骜点了点头,“我不准柳心妍被当做死囚处死。也不允许她以小木头的身份回到杨殇的身边。你们立刻调兵,扮作杨殇的部下,暗中潜进皇宫。听我指示,随时准备射杀皇帝。今日,夺位。”
见石柱后黄裙飘荡,轻轻道:“蕊儿,你来。”
秦蕊一怔,欠身从柱后走出,来到杨骜身畔,“三爷……”
“若刺杀皇帝不成,你知道我要你做些什么?”
秦蕊苦涩一笑,“我……会给皇上说,那些刺客是杨殇的人,让皇上对此深信不疑。”
二程却是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摆手,“爷,时机不对。不能为了心妍铤而走险,不如先将她送回太子府,王爷您受点小罚,面壁一两年。咱们暗中派人保护心妍,决不让她在太子身边受到半分危险。”
杨骜决绝然的抬起手臂,“从今往后,我不会放她去任何男人身边。一时半刻也不行。”径自迈上台阶,转过长廊去了。
睿王府外。马车内
“小嫂子,你脸色真差……不对,你这一张大花脸,是瞧不出气色的。”玲珑噗的一笑。
心妍倚在车厢壁上,闭目小憩,对玲珑的话宛似没有听到。心想她本来就是大花脸,玲珑又没说错,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小嫂子,你还记得你嫁给大哥那天,我和三哥一同出现在你们洞房门前么?”
心妍眼前猛然浮过那日玲珑脖间的青红吻印,背脊一寒,睁开了眼,“你想说什么?”
玲珑笑了一笑,羞涩道:“那日哥哥喝醉了,便将我带到了酒楼,那夜他……”
心妍双眼猛然眨了一眨,冷声打断,“够了,我不想听。”
玲珑忙愧疚道:“对不起,小嫂子,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让你住口,你听不懂么?”心妍一时气愤难当,抬手便要打向玲珑左颊。
车帘掀起,玉白身影一晃,杨骜进了马车,正巧看见心妍右手只差半寸便要打在玲珑脸颊。当即不悦,斥道:“你多大本事,想打多少人?”
玲珑委屈落泪,抱住杨骜的手臂,乖顺拱了拱他臂膀,娇声道:“哥,我刚才给小嫂子说哥哥虽然不如别的男人温柔细心、会说好听话,可却是对小嫂子极好的。岂料……”两滴泪水滚落精美脸颊,“岂料小嫂子说,哥哥根本不能跟别的男人比,说我多管闲事,抬手就要打我。”
杨骜听到‘不能跟别的男人比’当即气到胃痉挛,睇了心妍一眼,牙缝挤出声音,“让你好失望?”
心妍想到过去三天的不休纠缠,脸上热。辣辣,抿嘴淡淡笑了笑,放下了手。
杨骜将她闷不作声当做默认。嘴唇勾出一抹邪肆的笑。
“妍儿,把身板锻炼的结实点。”
锻炼你姥姥!心妍瞪他,“什么锻炼?”
杨骜垂眸打量靠在他臂弯的玲珑,问道:“想和我单独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