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冥兽的记载楚风还是多年前好奇归寂到底是何物查阅古籍时所看到的笔记,那笔记上说归寂被沉在了所谓的冥水,被称为冥兽的人或者兽守护着。
南宫云顿时一怔,才反问道:“冥兽,什么冥兽?”
对于南宫云不知道冥兽究竟是何物,楚风并没有太多的奇怪。
如果没有那位大帝的笔记,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东西——除非那位大帝是闲得无聊在编纂故事。
但是楚风相信,能够与那位无名老人有所关联的大帝,不会是一位闲得无聊就会来编故事的人,所以他相信那位大帝留下的笔记。
楚风将那位大帝的笔记以及与冥土世界有关的寥寥的记述都讲述了出来,顿时让南宫云也陷入了沉默。
“还有来自冥土的后人在这个世间吗?”南宫云思忖着,顿了顿才接着道,“但是我觉得真正让人在意的是……段肆明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的存在冥兽这么个东西,那段肆明……会不会其实就是这么个玩意?”
“而段肆明第一次出现是在冥土与现世的裂隙开启之后……那到底是巧合,还是说……其实根本就是段肆明打开的冥土与现世之间的裂隙?”
“如果裂隙当真是段肆明打开的,那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他到底是从冥土那边打开的,还是从现世打开的?”
“他若当真从现世打开了冥土的大门,那对目前的局面也许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万一他是从冥土打开的大门呢?那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一切都值得怀疑,而那几位大帝的下落,那毁灭了冥土的力量……只怕都免不了要问他。”
南宫云一连串的分析让楚风也微微颔首,这些点在他想起了那些记载的时候他顿时便也想到了,只是不像南宫云这般详细有条理而已。
这些问题都是一些很严肃的问题,也关系着接下来天庭和地府之间战争的走向,在最坏的情况下——甚至同样关系着六界的命运。
楚风和南宫云都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
“现在思考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南宫云终于开口说道,这些问题的确很重要,但是这不是空想就能想明白的,他们手里的情报和力量根本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与其在这注定了不会有答案的事情上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倒不如想一想他们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覃雪前辈既然已经去找第二扇门了,多的事情我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当下还是好好处理血池的事情。”南宫云说道。
楚风点了点头,才道:“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我哪里知道?”南宫云没好气地说道,“试一试就知道了。”
楚风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带着九尾莲华,向南方群山中赶去。
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也没有什么意外,九尾莲华轻而易举地穿越过了南宫云曾经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过的界壁,她的神智始终保持着清醒,并没有因为远离锁龙潭而陷入极度的疯狂之中。
也许是因为南宫云的神识已经破碎得不能再破碎了,所以没有了白岩留下的禁锢,也或许是因为九尾莲华的保护。
这其中的缘故以二人的修为自然也无法搞清楚,但是能够离开锁龙潭,就意味着南宫云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终于可以扮演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不用再困守孤城,看着局势一天天恶化,却始终无能为力。
楚风返回到南方巫族群山中之后,便迅速地与南宫云拜访了方琼与朱艳。
方琼与朱艳在听过楚风查探的讯息与南宫云的陈述之后,衡量了巫族目前的实力之后便决定由兰芷率领巫族继续南迁,远离锁龙潭地带,只留下了一些青年才俊随同自己二人协助楚风继续处理此事。
而南宫云也终于给楚风分派了一些事情。
现在他们对于血气的弥散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所以他们能做的事情,便只有尽力地减少血气对人世间的影响——既然血气无法处置,便只有让凡人逃亡,一如多年之前血魔的祸乱才出现的时候。
而楚风的任务就是带着执法者的信物,不断拜访方圆地带的人间统治者,与那些负责联系执法者的凡人接触,将目前的境况予以说明,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将会受到侵染的区域之中的平民迅速地迁离,尽可能多地留下辗转的余地。
执法者与凡人的联系是用了漫长的岁月建立起来的,无论是凡人的哪个国度,为了保障自己的统治不受到修士的过分骚扰,并且出现超出了凡人力量的事件时能予以及时的应对,便都在一定级别的区域都设置了相应的机构用来听候执法者的吩咐,所以对于找上门来的楚风,在他们用特殊的手段确认了楚风手里的执法者信物为真之后,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为统治者要到了风调雨顺的保障,延年益寿的丹药,锋利无匹的神兵之后便开始组织人手将治下的人民撤离。
楚风站在这座并不古老的城市的城墙上,看着不远处那一片覆盖了大地的密集的黑潮,那片黑潮从眼前的城门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以缓慢的速度向北方移动着。
作为对楚风的善意的回应,同时也是对自己一族失职的补偿,巫族也尽可能地派出了人手协助凡人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外围撤去。
但是巫族人口本来就不多,能够派出的人手也自然有限,而此地又以山区居多,村落零散,仅仅是搜罗被遗忘在山区的村民都消耗去了相当的人手,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将那些已经被侵染的村民都集中起来,由楚风将他们的血气一一洗涤,又耗去了相当的人手,最后剩下的人手不过是维持一下秩序,避免陷入混乱罢了。
“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随着家人迁徙了一次,那一次,是三百里。”站在楚风身边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疲惫。
男人是楚风现在所在这片区域的最高官员,整个迁徙的事务他都需要安排过问,在迁徙之后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比楚风这些只负责开头,不用负责收拾残局的人,要劳累很多,辛苦很多。
有时候楚风都会想,他会不会就这样劳累过度而死,所以楚风又刻意传了他一套用来休养精神,消解疲劳的心法,虽然在所有功法中算是最下乘的,但是胜在入门简易。
“有时候真的好恨你们这些修士。”男人苦笑着说道,他与楚风打过交道,所以约略知道楚风的心性,因此说话也并不是很忌讳,“我们的祖辈辛辛苦苦在这群山之中开垦着,将山地开垦成为了农田,在山谷中建立起村落,翻山越岭采集石料砍伐木柴千辛万苦修筑起了城市,最后你们一句话,就彻底变成了徒劳。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在泉下见到了我们的祖辈,我该怎么告诉他,他们曾经开垦的大地,被我们无情地遗弃。”
楚风沉默着,没有说话。
“很多人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尤其是那些老人,他们的一生的心血都用在了浇灌这片土地上,再让他们离开,真的有些残忍。”男人叹了一口气,“这座城修筑起来不过五十九年,从这片山区出现了第一座村落算起,也不过才八十二年。第一批迁来的人早已寥落,但是却并非无人生还,很多筑城的人甚至还记得当年最后一块城砖放上来时的景象。我真不知道,我又要如何去面对他们,如何向他们解释。”
“我们来过,我们又走了。”
男人说着,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很郑重地道。
“我们离开了,但是我们还会回来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将会是第一个重返这里的人,我将从我的先祖手里,接过继续开垦这片土地的重任。”
男人说着,点了点头,道:“我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一定。”
城门下的人流终于失去了补充,所有的人都踩着昭阳的光辉,向着北方前进。
在他们的背后,是他们的过去,在他们的前方,是他们的未来。那个方向,并没有璀璨的阳光,但是却也有一缕缕的光芒,照耀进入了他们的眼眸中
男人说着,对楚风微微一揖,道:“告辞了。”
男人轻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下,落在了地上,踏着轻快的步伐,追随着自己的人民,向着北方前进。
他走到远方的地平线尽头,而后回了回头,看了看远方已经彻底模糊的故乡,便转过了身,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楚风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天际,苦笑道:“真不轻松。”
“是啊,我们执法者一直干的就是这样不轻松的事情。”南宫云也叹息了一口气。
楚风也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呢喃道:“那我,就争取让你们重新走上故土的时间,能够早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