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当真?”葛老疑惑地说道。
“小子擅作主张,您莫要怪罪才是”郝云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态度谦逊无比,跟先前的无赖模样判若两人。
“可是有何隐情?”葛老扫了一眼岐茂风,语气不言而喻,意思问郝云是不是受岐茂风的胁迫才这么说的。
岐茂风一脸苦笑。
郝云当然明白葛老的话外音,解释道:“隐情但也有,但与岐昭武无关,主要是贪狼卫太厉害,我去了怕死得快,我想多活几年,仅此而已”
“郝无赖……我……”
郝云挥了挥手打断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我这贪生怕死的性格,在正白营都没有好脸色,去了贪狼卫还不被生吞活剥喽,可贪狼卫对你来说是个好地方,葛老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你受累就当帮兄弟一回,还有,我也是有条件的,以后你出息了,谁欺负我,可得帮我出头,我想安静的混吃等死”
“那可是贪狼卫,多少人梦寐以求......”岐茂风挣扎道,贪狼卫对他诱惑极大,但他仍然坚守着自己道义,一句可有可无的承诺,就能换得平步青云,这份礼太重,他岐茂风受之有愧。
若是众人不了解岐茂风的话,肯定会骂他做作,但偏偏都知晓他性格,属于那种死吃亏不占便宜的主,做人做事都有着自己一把明确的标尺。
三年前,秦国与突厥大战,在战场上,岐茂风竟莫名其妙地答应一个突厥老兵将其全尸送回故土,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句戏言,哪成想大战当中,他硬生生地背着突厥士兵的尸体踏入突厥境内,那是两国激战正酣,两方早已杀红了眼,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冒死进入突厥后哪怕经历无数次的险境,他都没放弃背上的老兵尸体,最后突厥人也被他的勇气和信守承诺所打动,竟然全境大开,任他平安穿越了六百多里突厥之地,将那突厥士兵送到了其亲人手中,他的所作所为震撼了整个突厥国,一路上突厥王师为他保驾护航,他也被突厥王称为‘突厥永远的朋友’,因为岐茂风的光辉事迹,突厥王甚至主动提出和谈,这也是他为何年纪轻轻能成为昭武校尉的原因。
可是,他的行为虽然得到了突厥的友好,但却招致朝野部分重臣的反感,认为他临阵之时却在考虑私人恩怨,举动过于江湖气,因此将此事全全压下,只授予其昭武校尉而已,如若不然,以他息战之功授封绯袍郎将也无可厚非。
在别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面前,二人却在你推我让,还都一副真心实意,真是让人窝火,众人不知道是该说郝云傻,还是该说岐茂风蠢。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眼看实在僵持不下,郝云沉吟片刻,悠悠叹息道。
郝云此言一出,列位将领齐刷刷地望着他,无他,一语中的尔,原本看向郝云不屑的眼神也多了一些认同,他们便是这样,大多性子较直,恩怨是非一目了然,那一脸憎恶相的独眼郎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整个正白营,只有他敢对葛老明目张胆地发出杀气。
就连童三战都不免高看郝云一眼,没想到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的嘴里,却能说出这般感慨的话,他们一群大老粗品不懂诗词,但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岐茂风更是眸光闪烁,他被郝云那一句话直击心房,他有心愿未了,能进入贪狼卫对他来说是一个大机缘,应了郝云的话,他真不想白了少年头后,暗自神伤,但此事有违于他的道义,艰难思索半晌后,他暗暗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向着郝云猛踏了一大步。
“我接了!”
“若有一日,我能乘云化风,纵使黄泉碧落,吾亦从之”
岐茂风说的掷地有声,说完,猛然挥舞右手上的红缨枪,同时左手一伸,嚓,只见左手掌心忽然出现一道笔直的血线,鲜血缓缓渗出,而后握拳坚定地指向郝云,任由鲜血顺着指缝啼嗒滴落。
虽说郝云没有痛感,但看到这一幕,他都觉得痛,将岐茂风拉到身旁,简处理了下伤口,要说岐茂风的话让他有多感动那倒没有,并非郝云铁石心肠,而是在地球之时,承诺这玩意儿真不值几个钱,说的时候天花乱坠,最后连个屁都放出来的誓言者,满大街都是。
再者,他也不是真为了挟恩图报,只不过想做个顺水人情而已,贪狼卫资格对他来说是烫手的山芋,他连正白营都想逃,更别说比正白营强好几倍的贪狼卫了,躲都躲不及,怎么还会往里钻,而且,正白营的将领对他颇有微词,这资格真落到他手上,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秉承安全至上的理念,郝云果断把这个众人眼里的香饽饽扔给了恰巧到来的岐茂风,在他看来,岐茂风年纪轻轻就是昭武校尉,在营中的威望定然不小,丢给岐茂风能服众,正好一举两得,谁也不欠谁。
这个小插曲暂时告一段落
童三战与众将领又开始讨论迎接天使金驾的事宜,本来郝云没资格在场的,但因为沾了葛老的光,所以才能若无其事地跟葛老在一旁挤眉弄眼,一老一少也是视旁若无人,有时闷着头吃吃喝喝,有时又发出不合时宜的大笑声,甚至还把岐茂风拉过了二人的圈子,但包括童三战在内的三十余正白营将领,都刻意选择了忽视,装作没听到。
四周的气氛再次其乐融融,大体走了个流程后,大家也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当然,这其中除了那梁姓校尉,自从他醒来后,就默默躲到了一边,也没有人上前搭理他,哪怕是平时与他关系还不错的校尉,因为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被当了枪使,但这枪最后却不听话,被主人教训了,所以这时候去搭茬,就是去触很多人的霉头。
“葛老,那个独眼儿好像跟你不对路啊”郝云嗡嗡地说道,又在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一颗颗的往嘴里扔。
“臭小子给我留点”葛老忙不迭用旱烟头子狠狠敲了下他再次伸出的手,“他叫霍山,我弄瞎了他的眼睛,他当然恨我了”
有故事啊,郝云眼前一亮,身旁的老头脾气虽然有些怪但绝对是一个老好人,连个普通士兵他都会心生怜悯,定然不会无故下重手,既然弄瞎别人的眼,这其中肯定有看头。
“想都别想,我不会告诉你,老老实实喝你的酒”葛老直接把话堵死,但这反而让他的好奇心更上一层,葛老刚刚的语气隐约有一些愧疚,说不得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若是不然,为何葛老会让一个敌人活得好好的,说不通就是有猫腻。
“少给老夫动什么花花肠子”
“对了,刚刚你很出风头啊,借花献佛也不看看时候,我这个正主可还在这儿呢”葛老用肘子捅了捅郝云,冷笑道,“还想占我便宜,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好处,休想让我带他去贪狼卫,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郝云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真是命苦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某人说好带我喝好酒,自己却先溜了,最后呢,酒的味道不咋地,拿出手的东西,又要收回,这跟吐出去的口水,又趴着舔了回去又有什么区别”
“臭小子,你胆儿肥了,敢拐着弯儿的恶心我,你信不信......”
“哟......哪位爷嘴这么叼,连我兰桂坊的酒都入不了口”这时,一个妖娆的魅影走了进来,同时一股带着魅惑的语调缓缓飘来,将葛老的话给打断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二十来个衣着鲜艳的妙龄女子。
随着妖娆女子的进入,房间里的呼吸声明显急促了些。
“是你”
“是你”
郝云与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这女子正是先前调戏郝云的莫娘。
“小郎君好生无情,不仅嫌弃妾身的身子,还嫌弃妾身的酒,真是让人寒心呐?”莫娘楚楚可怜地说道。
“你和莫娘认识?”葛老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岂止认识啊,妾身的身子,小郎君那是看也看了,摸了也摸了,还让妾身骑在他身上,可到头来,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就弃了妾身而去”说着,莫娘有些戚戚然,让旁人都感到有些酸楚,一些胆子大的女子甚至瞪起了凤眼。
众人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别提多怪异,这莫娘的话不经让所有人浮想联翩,不自觉联想到,某天两人一番烟雨,郝云吃饱喝足之后却无情的擦嘴走人。
四顾一下,郝云心里有些无语,懦夫的帽子还没摘,又加了顶负心汉,若是真有此事还说得过去,最可气就是明明没吃到肉,反而惹了一身骚。
“厉害,我辈英雄当看郝兄”岐茂风暗暗竖起了拇指。
岐茂风话一出口,纷纷获得了众人的赞同。
这时,正上方的童三战最是头痛,明明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却什么事都有他,这到底有完没完了,好好的一次将宴算是被彻底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