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二连带着掌柜,也提着一盏大白灯笼出现在了房门口。二人都是经过见过的,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方便管,也没必要管。只要别把店里的家什弄坏了,别在店里闹出人命就行。
就这么,林俐和陈四喜押着周氏回来了。至于那名奸夫,林俐问明了那人的姓名,住址,职业,然后把那人放了。
听了陈四喜的讲述,赵婆婆双腿一软,“咕嗵”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瞅着周氏,眼前一阵阵发黑。
阵四喜说了两句场面话,劝了劝赵婆婆,告辞回了家。
越婆婆一手支头,痛心地瞅着周氏。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贞娘,你……”她用手指了指周氏,重重地打了个唉声,“你这是为什么呀?”
事到如今,周氏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眼一翻,“我为什么?你怎么不问你的好儿子?他要不那么虐待我,我也不至于……”她咬了咬牙,将所剩无几的羞耻之心全部咬死,“我也不至于跟了别人!”
林俐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周氏的头发,强迫周氏把头仰了起来,然后她抡圆了胳膊,照着周氏湿漉漉的脸狠狠扇下。
“啪”的一声,打得赵婆婆一闭眼一侧脸,打得周氏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虐待你?”林俐盯着周氏狼藉的脸,大感痛快,“我哪儿虐待你了?”
“你让我干活!”周氏喊道。
林俐笑了,转脸看向赵婆婆,“娘你听听,她还有理了。”说完,她转回脸看周氏,“谁家媳妇不干活?!”
“可我那时怀着身孕呢!”周氏觉着自己的理由很拿得出手。
林俐又笑了,“怀了身孕就不能干活了?笑话!我娘都快生我了,还给婆婆作饭呢。我娘能干,你怎么就不能?!”
“那你还推我,打我,还让我没出月子就干活!李有福,你不是人你!你和你娘的良心全都让狗吃了!”周氏预感到李有福不会放过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撒起泼来。反正也是没好了,她想。
“你说谁良心让狗吃了?”林俐狠抽了周氏一个大嘴巴子,“你说谁良心让狗吃了?!”又是一个大嘴巴子。
赵婆婆看不过去了,扶着桌子艰难起身来拦林俐,“福儿,别打了,行了,别打了!”
林俐不听,“娘,你别管,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她!你说我打你,推你,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打你,推你?”林俐厉声质问周氏,“你要是不跟我娘顶嘴,不给我娘气受,不好吃懒作,光想着吃,一点活儿也不干,我能打你吗?你自己说说,从你过门儿到现在,你洗过几次衣服,刷过几次碗,择过几次菜,作过几顿饭,挑过几回水,下过几回地?你再想想,从你过门到现在,你都对我娘作过些什么?!”
这下,周氏彻底不出声了,只是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哭。林俐也没再搭理她,单是把她扯回她私奔前住的那间小房,又把房门锁了起来。然后,扶着赵婆婆回了房。
赵婆婆问林俐打算怎么办?
林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赵婆婆,“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婆婆张了张口,不过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已经下了决心,这次她要是再拦着儿子,可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休就休了吧,留着这样的儿媳,以后到了地下,她都没法跟李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林俐从脑中的信息中获知,李有福上过两年村塾,是认字的,李家也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林俐本人也会写毛笔字,小时候,她妈给她和她姐报了一个书法学习班,她和她姐每人都能写一笔端丽的柳体正楷。只可惜,她不会写古人的休书。
她不会写不要紧,有人会写就行。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林俐找村里的塾师代写了一封休书。怀揣着这封休书,林俐回了家。回到家后,林俐直截了当地对赵婆婆说,刚才自己找人写休书去了,已经写好。
赵婆婆眼圈儿一红,掉了眼泪。擦了擦眼泪,她柔声告诉林俐,“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娘不管了。”
林俐安慰了赵婆婆几句,随后开了关着周氏那间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林俐给蜷缩在床上的周氏松了绑,随即从怀里掏出休书,冲周氏抖了一抖,“这是休书,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这是你的那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跟我再没关系。”
说完,林俐把装着休书的信封,塞进了周氏的怀里。
半个时辰后,周氏被捆了一夜的胳膊缓了过来,在林俐的监督下,她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袱。包袱里装着她的四季衣物,和其它一些零碎物件。
整个过程,周氏很安静,既没哭也没闹。因为她知道,今时今日,哭闹也没用了。再说,她也没脸哭没脸闹。
收拾完东西后,林俐把陈四喜家家的大灰驴借了来,让周氏拿着包袱坐在驴上,她牵着毛驴,把周氏送回了娘家。
一个多时辰后,二人一驴来到了周氏娘家所在的村口。林俐让周氏下驴,“剩下两步道儿,你自己走回去吧。”说完,她翻身上驴,一拔驴头,顺着来路走了。
留下周氏一个人,一条胳膊挽着一个大包袱,呆怔怔地站在村口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