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慕龙说道:“敢问道友怎样称呼,我乃是西海外石崖岛的散修炼气士尤慕龙,八年前与贵派掌门人金鼎真人有过一面之缘,我二人相交甚笃,今日特来贵派拜访故人,不想惊动了各位道友大驾,罪过至极。”
红袍道人笑道:“早就听金鼎师兄说起过您,小道乃是金鼎真人的师弟,道号天机子,这两位分别是玄机子和清一散人。”说着话,他指了指左右的一男一女。“门外并非讲话之所,还是请道友进敝观一叙。”
尤慕龙先冲着三人道了声“久仰”,然后随着三人进入正一观,其他五名道士走在最后。正一观乃是天师派根本道场所在,其规模比天师宫要大了许多,前后一共七进院落,每一层院落有都设立有东西配院。作为旅游景点之一的正一观,只对外开放了前面正中的五进院落,后面的两进院落以及所有东西配院,都是道士们休息以及练功的场所,闲人是不得进入的。
天机子陪着尤慕龙在前,玄机子、清一散人分别在稍后一点的左右,另外的五名道士走在最后,九人进了门向右一拐,顺着回廊向正一观的内殿走去,一路上,有二十几位年轻的道士站在回廊的栏杆之下,双手垂立,都表现的很是恭谨。
天机子等人很是给尤慕龙面子,这些道士都是他安排出来撑场面的,一般情况下只有大派掌门前来拜山,才会有如此隆重的接待。尤慕龙并不知道,就连他身后的五名道士都不是简单角色,其中也不乏有脱胎换骨的高人。
天机子等人将尤慕龙让进第六层院落,这里是接待来客的地方,正中间的大殿有九间房子大小,中间的五间房子是打通的,显得格外宽敞明亮。就见大殿正中的高台之上设有三个莲台,这莲台都是青金石打造而成,不说莲台工艺如何,就只说这么大的三个完整青金石,就已经是价值不菲。这三个莲台分别是天机子、玄机子和清一散人三人的座位,在开宗门会议或议事的时候,三人就端坐在莲台之上,显得很是庄严。
尤慕龙作为贵客来访,天机子等三人不便坐在莲台之上,这样就显得过于高高在上了,显得对尤慕龙不够尊重,于是,众人在安排座次的时候,将三个莲台空了出来,谁都没坐,尤慕龙面向东坐,天机子陪客坐在下手。对面玄机子和清一散人面向西坐着,玄机子与尤慕龙正对着,清一散人与天机子正对着。另外的那五名道士,站在玄机子与清一散人身后,他们并没有座位。
落座之后,尤慕龙问道:“三位道友,不知金鼎道友可在山上?一别八年有余,在下对金鼎师兄格外想念,如果他在观中,还希望尽早请他出来。”
天机子等人相互看了看,天机子原本堆满笑容的脸上突然显得很是悲伤,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道友来晚了一步,师兄他已经羽化了。”
尤慕龙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羽化?难道他登仙了不成?不对呀,八年前他只有脱胎换骨的境界,短短八年光景,他应该不会就结圣胎圆满,修成化身五五的大境界呀,即便是有偷天……”说到这儿,他突然闭口不言,这“偷天换日神功”他不想让外人知晓。
听到“偷天”二字,天机子和玄机子眼睛一亮,天机子心中一阵窃喜,然后又故作悲伤的说道:“说起来真的是一件憾事,师兄他老人家八年前游历归来后,就闭关了,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了奇遇,短短半年光景就脱胎换骨圆满,并结成了圣胎,我们都为师兄感到高兴,可是后来的情形却急转直下,我等也束手无策。”
尤慕龙心中一惊,心道:莫非金鼎真人与自己一样,修炼“偷天换日”神功难以自持,法力增进过速,身心受到重创?尤慕龙赶紧问道:“后来怎样?”
玄机子接着回答道:“后来,掌教师兄神通精进神速,他自己竟难以把控,他的思绪有时候很乱,不但胡思乱想,脾气变得还异常古怪。掌教师兄本来是性情平和之人,一下子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对晚辈竟时常打骂,我们也不敢招惹。
大概在五年前,掌教师兄忽然说他将迎来天劫,过了天劫就能羽化升仙,当时我们也很错愕,因为当时他化身修为还没有圆满,怎么会那么快就升仙了呢?我们还特意找他聊了聊,让他安心修行,不要胡思乱想,哪知道师兄他对我们的劝告不但置之不理,还骂我等,说我们嫉妒他成仙,对他没安好心,还说我们是井底之蛙,不知他神通境界的玄妙,我们也无可奈何。”说到此处,玄机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清一散人似乎不愿提及金鼎真人的事情,面沉似水的一句话也不说。天机子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对掌教师兄的话也没有全然放在心上,毕竟他修行境界未到,哪里就会迎来天劫了呢。哪知道数日之后,掌教师兄于正一圣境之内闭关,忽然他惊叫一声,从定境之中退出,他的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直蹦,他嘴里大喊大叫,施法在圣境之内一顿乱打乱撞,就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我们有两名在圣境之中劳役的道士,就被掌教师兄给当场格杀了。
我与玄机子师弟当时也在圣境之中,可是掌教师兄一来神通远超我等,二来又犯了失心疯,认不得我们,我们又不好下死手伤了师兄,就这样我二人合着圣境之中的法阵之力,加上进入圣境的一十三名道士组成伏魔阵,才勉强将师兄制住,就算是这样,等把师兄制住之时,我门下的五名弟子也已经被师兄施法打死了。
我们虽然没有出手伤他,但是被制服后的掌教师兄已然是筋疲力竭,此时他恢复了清醒,元神也变得清明,他看到被他损害的圣境,又看到死在他手底的七名晚辈,掌教师兄懊恼不已,于是他自断了筋脉,当场谢罪身亡。”
听完了天机子和玄机子的介绍,尤慕龙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尤慕龙心中非常悔恨,他知道金鼎真人的修行,也了解他的心性,如果没有“偷天换日神功”,金鼎真人将来肯定能修炼有成,即便所耗费的时日可能会很长久,也一定可以修成化身。“偷天换日神功”威力过于强劲,普通人很难驾驭,自己本来是一番好意,竟然害的金鼎真人要谢罪自杀。
同时,尤慕龙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偷天换日神功”自己也修炼过,虽然有种种弊端,却从未出现过像金鼎真人那样的失心疯的情况,到底是其人因为修炼神功出了偏差,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尤慕龙此时也不敢妄下判断,不过从天机子等人的言语中可以判断,这些人是断定金鼎真人是被“偷天换日神功”所影响,只不过他们还不清楚这门神功的名字,也不知道这神功功法就是自己赠给金鼎真人的。
好友已经死了,尤慕龙也是万分惋惜,他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茶待饭,他站起身来,说道:“不想八年前的一别竟然也是最后的一别,诸位道友能否领我到金鼎师兄牌位之前祭奠一下,我也不虚此行了。”
眼看着尤慕龙吃下一盏茶,天机子也站起身来,冲着玄机子和清一散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道兄有心,我们怎么敢阻拦,只是掌教师兄的牌位与历任掌教的牌位在一起,都在正一圣境之中,道兄难得来一次,石崖岛距此万水千山,怎么也得请道兄到我圣境之中一观,也好祭拜金鼎师兄。”
尤慕龙早有此心,他早就听说正一圣境乃是天师派的真正修炼之所,是由正一仙人开创出来的,两千多年以来,天师派的众高人不断扩建、改造。从别人口中听说这圣境之内如同仙境一般,既然已经来到正一观,怎能错过机会,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尤慕龙道了声谢,随着天机子、玄机子和清一散人走出大殿,天机子用神念不知对剩下的五名道士说了些什么,之后,天机子又说道:“我们三人陪着客人前去圣境,守元,你与其他四名师弟就留守此处,不必跟随,我们到圣境游览一番,并随同道兄拜祭完金鼎师兄后就会出来。”
说罢,天机子、玄机子以及清一散人领着尤慕龙出离第六层院落,来到东跨院,这个院落并没有房子,而是在院落正中修建了一个牌楼,这牌楼高有十数丈,四棵圆木上涂着朱漆,最边上的两株圆木之下,各趴着一个石龟,其实这并不是龟,而是赑屃,也就是“龙生九子”的第六子。
牌楼顶上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显得很是端庄大气上档次,中间的两个柱子上各挂着黑底金子的一副对联,上联是:太极图展,不外九宫八卦。下联配:金丹法符,世上万教一家。与牌楼正对,地下用黑白两色的玉石铺着一个阴阳八卦图形。
天机子等三人将尤慕龙领到牌楼之下,在天机子的示意下,四人站在阴阳八卦的图形上。四人站定之后,天机子从道袍中掏出一张符篆,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符篆“噌”的一声燃起火来,在燃烧的同时,符篆之中蕴含的法力也释放了出来,尤慕龙就觉得眼前光影闪,一阵模糊,等眼前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周遭的景致已经变了,自己和天机子、玄机子、清一散人四个人已经身处另外一片天地。
四人身处一个小的高台之上,脚底下一样是阴阳八卦图案,高台四面围着玉石栏杆,这高台是建在一处山崖之上,山崖伸出山体,如同凌空而立。原来,通过一个小的传送法阵,四人已经从正一观进入到了正一圣境之中。
正一圣境真如仙界一般,但见四处都是奇花异草,远处有亭台楼阁,近处是小桥流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香,让人心旷神怡,不时有鸾鸟、仙鹤在空中鸣叫,还有猿猴、麋鹿的叫声与之相合。
正一圣境与人间景致还有不同,圣境是正一仙人以仙家法力开辟而成,是另外一处时空,在里面似乎可以看到极远,但是极远处又似乎触手可得。正一圣境沿山而建,往上看,一眼望不到山顶,身处高台往下观,山下一片片仙桃、仙杏。此时仙果已然成熟,一眼望去,红彤彤的一片。圣境之中看不见太阳,但是四处均是明亮艳丽,不管是在楼阁之内还是在洞府之中,眼前都是光明一片,没有半点阴影。天空湛蓝,蓝的让人心醉,不时有朵朵白云飘过。眼看着这一切,尤慕龙心中艳羡无比,要是让自己住在这里修行,人间再好也不去。
看着尤慕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艳羡之色,天机子和玄机子不由得得意起来,清一散人脸上却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这位女真人也许天性性情冷淡,自从尤慕龙进入正一观,都是天机子、玄机子二人与之对答,清一散人却极少开口,脸上也是冷若冰霜。
天机子说道:“道友,这里就是我天师派的圣境所在,方才我们传送进来,其实与礼法不和,应该随同道兄从正门进入才是,但要是走正门的话,需要出正一观东门,还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这样费时费力,不如直接传送进来来的方便快捷,还请道兄不要怪我等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