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感到自己紧握着的那只瘦弱的手快要被人拉开,沈修文用尽浑身力气死死地抓住那只手,就算一刀将他的手臂宰了下去,他也决不松手。
柳梦寒痛声哭泣道:“云郎,云郎,你不要管我,你放手吧。”
“不,我不放手,我死也不放手!”
心头被火一样的灼烧,他的额头汗如雨下,却死死咬紧牙关,绝不放手。
柳若南被彻底激怒了,“哗”的一声抽出护院的近身大刀,刀身出鞘,沈修文只觉一道明晃晃的森寒刀光突然闪过眼角,耳边传来柳梦寒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
“不要……”
沈修文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就连眼窝里都湿了一大片。等他缓过劲来,抬了抬眼皮子,却见刘胖子和苗老三正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古怪得很。
沈修文皱眉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刘大安稍微思索了一下,才道:“你鬼哭狼嚎了一晚上,你知不知道?一整夜都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你在说啥,怎么叫你都没用,我还以为你被鬼缠身了。”
“被鬼缠身?或许是吧。”
沈修文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真实得令他浑身发颤,就算自己已经醒来,仍然觉得心口阵阵揪痛。
苗浩然闻言,却挑了挑眉,笑道:“连堂堂沈秀才都着了柳家大小姐的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刘大安两眼一瞪,赶紧接上一句:“苗老三说的对,真是可怜了梦寒姑娘了。”
梦寒!这两个字像是深深烙在他心里的印记,每每想起、听见,他都无法控制住自己发疯一样的思念和心痛。
只是,胖子和苗老三怎么知道他在梦境中梦到了什么!
心底突突一跳,沈修文猛地抬起头来,深沉的眸子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片刻后,他慌忙地爬起身,一股脑儿冲到了破庙门外。
果不其然,当他冲出破庙后再回头,胖子和苗老三已经不见了。而面前的这间破庙也焕然一新,朱漆大红柱子,崭新的庙堂,却无时无刻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沈修文重新走了进去,墙面上的壁画也是刚上过漆色,当他走近一看,却被这壁画惊得后退一步。
墙壁上共有十八幅壁画,而每一幅画中又分为几幅小画,分别阐述着人在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的煎熬与折磨。
第一层:拔舌地狱。画中,地狱的鬼差正在用铁钳夹住一只女鬼的舌头,然后生生拔下,沈修文似乎听见了她凄厉的哀嚎。
第二层:剪刀地狱。鬼差正将一个死后鬼魂的十根手指给生生剪下,血淋淋的双手就这么展示在他的眼前,沈修文突然心头泛起一阵恶心,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第三层:铁树地狱。一个死后的男子被铁树上的利刃从后背皮下挑入,高高悬吊在半空中,他的皮肉就这样在无止境的岁月中被慢慢戳穿,每一刻都要在这生不如死的惩戒中煎熬,直到还清所有的罪孽才能重新得到救赎。
……
越看到后面,越让沈修文心惊肉跳,每一层地狱的惩戒都是无穷无尽、痛不欲生的折磨,这就是地狱道惩戒怨灵恶鬼的地方,他们只能在这里轮回,生生世世,直到将所有的孽债还清为止。
看着这些壁画,沈修文被压抑得喘不过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门外坐在一片草地上。
这时,山坡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沈修文循声看去,就见几个壮汉抬着一副棺材“呼哧呼哧”的爬了上来。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一边走一边抛洒着纸钱。
他们从沈修文的跟前路过,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径直就抬进了这间诡异的庙堂。
待几个壮汉搁下棺材,领头的女人说道:“这事你们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那几个壮汉点头应诺,领头的女人给了他们一袋子银子,就吩咐他们先行离开。
壮汉走了之后,领头的那个女人重重叹息一声,对着棺材说道:“二小姐,您不要怪我,我一家老小还要靠着柳家过活,要怪你就怪你那无情的姐姐,是她非要置你于死地。”
话音落下,只听那棺材发出“砰、砰”的响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哀求的声音:“良婆,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
沈修文一听,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冲到那口棺材旁,双目大睁,不可置信地惊呼道:“梦寒!你是梦寒!”
可良婆和梦寒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现在就站在良婆的身边,良婆也看不见他。
只见良婆悲凉地看了一眼那口棺材,慢慢地走到了庙堂门外,似乎在张望着什么。
沈修文焦急地想要打开棺材,可是无论他如何做,也是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两顶轿子停在了外面,良婆赶紧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戴着斗笠穿着一身道袍的道人。那道人手里持有拂尘,走到棺材旁轻轻挥了一下,沉声道:“孽障,你害死章家少爷,还不知悔改,今天就由贫道替天行道,灭了你的灵根,断了你的轮回路!”
棺材里传出柳梦寒悲泣地声音:“道长,我可以死,但你们不能将我和云郎分开,我求求你们,将我和他葬在一起,我求求你们……”
“我的好妹妹,死到临头还惦记着我的男人,你也真是不要脸,实话告诉你,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还要让你生生世世与少云阴阳相隔、老死不相往来!”
柳若南斜斜地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修文看到她,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她那张阴毒的嘴脸,看着就觉得恶心!
棺材里的哭声顿时消失了,片刻后,只听里面传来低低地笑声,柳若南闻声,眸中露出一丝诧异,“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柳梦寒轻声道,“我当然是在笑你啊!我的好姐姐,就算你杀了我,又能怎样?云郎的心里由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无论你如何搔首弄姿,在云郎的眼里,你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他说今生只爱我一个人,或许他不死,也会爱上别人,但因为你害死了他,他今生就真的只爱了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