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荣国京城郊外一条偏僻小道上。
“驾!”有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在夜色里疾行,前后还有五个驾马的侍卫同行,前两后三。
“朱蒙,速度稍慢些,有些颠了。”一道柔和中带些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哎,夫人!”马车外驾车的憨厚青年忙应声,随即勒着马儿,放缓步子,同行的侍卫也跟着慢下来。
静谧的夜晚,小道上两旁都是树,天上皎暇的月儿映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黑色影子,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的轱辘声路过时就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已是深秋。而这一行人,正是前不久从京城昭王府后门悄悄而出,避开了众人视线,准备去往乡下昭王的四姨娘吴氏,及其出生才不过一个多月的五小姐,初窈。
至于为什么会偏偏选在大半夜避开众人耳目离开,自然不会是你想的那样,以为是哪家府中姨娘犯了过错,又或者为了躲避主母的手段攻势,被逼无奈离府。
不过有一点不假,离开府宅是非之地,更为清净、安全。
马车里,四姨娘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婴,不复柔弱之色略微清冷的脸上满是忧色。四姨娘垂下眼睑,墨绿之色的深邃双瞳幽光乍现,不知在思索何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吁~~!”之声响起,朱蒙急忙勒停了马车。
马车前蹿出十来个在黑夜掩护下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皆蒙着面,手里握着刀,明显的来者不善。
“来者何人!”朱蒙厉声问道,心底也涌起隐隐的不安。
黑衣人在他刚一问完话,就持刀砍来,看架势,竟是打算一个不留。
“等一下!!我有话说!”慌乱之中,朱蒙一边抵挡一边喊道。
黑衣人似乎没有听他嚷嚷的耐心,攻势变得更猛烈。而那五个侍卫也在拼命抵挡,保护着马车里的人,只是车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像是没有听到车外动静一样。
马车里,四姨娘墨绿色深邃的眼眸落在初窈熟睡的脸庞上,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听着外面渐弱的声音,四姨娘叹了一口气,抱着初窈缓缓走下了车。
其身形窈窕,身着墨绿长裙,妇人鬓整齐的梳在脑后,一股自然流露的淡定令车外的杀手也暂时住了手。
跟来的五个侍卫已被杀,朱蒙也身中数刀,虽未毙命,但也不久诶。
四姨娘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一团灰白色火焰从其掌心冒出,周围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其红唇轻轻一吹,灰白冷焰便分成数朵飘向在场其余之人,包括倒地的尸体,以及马车、被砍死的马儿。
周围之人惊恐地望着这一幕,想逃,却更加惊恐地发现身体不能动弹了,像是被定住了。一股绝望从心底里升起,张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灰飞烟灭,不留痕迹,渣都不剩。
看着结果,四姨娘面无表情,仿佛刚刚放火杀人的不是她。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定定望着她的初窈,刚刚将这一切看入了眼中的初窈。四姨娘嫣然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挥手变出一舟形模样的东西静浮在空中,跟着坐了上去。
吴氏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快速的飞行离开了。
原地,除了秃了几块地皮,什么都不剩,烧得叫一个干净。
一个多月前,大荣国京城昭王府。
本是晴空朗朗、六月初热的天气。忽然之间,一声惊雷炸响在天空,一条像是要撕裂天空的闪电在天空闪现,而后消失。
然后,风云色变,滂沱大雨噼里啪啦的就这么下了起来,让人误以为是天怒,诚惶诚恐。
有意思的是,这个时候昭王府上的四姨娘吴氏刚好正分娩,不说它地,就京城里边儿此时就只有这一家有人分娩。
当时的情况是有点不乐观的,这吴氏看起来身子弱不禁风的,产婆都生怕她一不小心一大一小缓不过来都去拜见阎王了。一边儿在心里祈祷,一边儿强自镇定着接生,也是相当地敬业,毕竟一个不好,可是没有丝毫好果子吃的。
吴氏紧咬着牙,黛眉紧紧地皱着,脸上身上的汗冒个不停,丫鬟在一旁除了擦擦汗、打打气也帮不了什么了。
……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吴氏几度差点儿晕厥过去,又咬牙挺过来的,终于,生了个女儿!
一个安安静静,被产婆拍了一巴掌屁股淡定无比的睁了一会儿眼就接着睡去了,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很是孱弱的样子,一看就不太健康,刚出生的婴儿不哭的绝对很少,大多是身体的问题。所以四姨娘及其府中下人都很担心,如果不是呼吸还比较平稳,都差点儿以为这孩子夭折了。
其实……
初窈只记得自己乘坐的轮船同时遇上了风暴与大漩涡,丝毫无法反抗的被卷入海中,下沉、下沉……恍惚间,脑海里突然一道强光,像是黑夜里突然迎面一盏聚光灯打来,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一片白。接着脑袋像是炸裂般疼痛……
然后……
她又醒了过来,只是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让她懵了一会儿。
只不过初窈打量了一会儿这个新世界后,还来不及理清思绪,就按捺不住深深的疲意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就是三天,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自己在一座孤岛,岛上只有一座门突兀的立在正中,她在门前,呆坐。
吴氏担心得不得了,频频落泪,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体堪忧,做母亲的自然忧心。
这期间,昭王只是象征性的过来看了一眼,便走了,取名初窈。其脸上不见丝毫欣喜或担忧,冷着个脸。
吴氏也并未表现得多么伤心委屈,下人们对此也不奇怪,似乎这个姨娘的性子就是如此。
初窈的身子一直就这么弱着,大夫说先天心脉为塞,恐易夭折。但真正的情况如何,吴氏自己竟也弄不清,这让她很是惊讶与紧张。
恰好府上有几株好药材对初窈身体有点好处,吴氏便去求了来。虽说昭王并不关心这个女儿的死活,但好歹是一个王爷府上的小姐,一两株珍贵药材王爷还是不在意的。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初窈还是老样子,病怏怏的。
吴氏在房里摇着初窈的婴儿篮,皱着眉头,心里想着,不能再耽搁了,只得去寻一寻了……
翌日,与王爷商量了一下,便坚决的在夜晚离开了。
表面上,说是去乡下山里,找一空气清新、幽静之地慢慢静养,等养好了再回来。
实际上……吴氏根本就没打算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