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下人都知道,郎君只有两位嫡出的大郎子与大娘子,极少有外人知晓府中还有一位终年不出的庶出的女儿。不过这也证明,庶出的女儿是不被承认的,在世家中,这种女儿是连身份都没有的连仆从都比不上,只是沈意当时因为族中借口说他子嗣单薄的借口压力,最后不得不认下有这么个庶出女儿,但对外从来都是宣称其生母因她难产而死,其实是送到了沈家一个农庄里。说来,这位庶出的娘子也是刚出生,便与生母分离,如今庶出娘子多大,便有多少年不见了。
大郎子沈玦乖乖站在沈意侧旁,在他阿爹面前收敛了一身轻狂,被罚晨食用食的时候,只能默默看着他阿爹阿娘还有阿姐用食,而自己则只能空腹候着,没有阿爹的发话,不敢随意坐下,想要动一动都得忍着。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沈意是个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文臣,他的夫人娘子也是大家出身古典雅致的,怎么生出个这么个与他阿爹阿娘阿姐全然相反的小郎呢?!
沈玦可不止他阿爹边用食心里想着什么,只想着不就是照着以往取笑了阿姐几句,恰巧被阿爹听见了,不仅被阿娘拧了耳肉,到现在他阿爹都没有想让他坐下的意思。这对偏心的阿爹阿娘,小女郎有什么好的,身娇体弱易扑到,他平时也只嘴上欺负一下他阿姐,可不敢动手动脚。当然,除了他阿姐也不见过他欺负过谁,反着,也没得人敢笑他阿姐!敢笑的,都得尝尝他沈大郎的鞭子!
沈玉珠心情不错,自己吃了五分饱后专心的伺候沈意和钟氏,沈家规矩严,特别是沈意说的话,说罚谁就发谁,什么时候能算了,那便是算了,没人敢忤逆他。以前的时候,沈玉珠但凡被沈玦取笑了,不管如何都会较真几分,气的小脸通红,也惹得他被沈意不时狠揍一顿。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对沈玉珠来说,阿弟如今的叛逆,也比别家小郎要好,想到上辈子他因为救自己被人弄瞎了一只眼睛,从此只能戴上独眼罩的样子心中细细抽痛。哪家的阿姐阿弟不闹脾气,嘴上虽爱气她,却在阿爹阿娘去后勇敢的保护她,他不过是还未长大,轻狂又怎样了,便是少年蓬勃朝气的表象!
将瓷勺放入碗中,沈玉珠抬头道:“阿爹,让阿弟坐下吧,他尚在长身子呢,不能饿的。”
早想叫郎君饶了儿郎的钟氏看向清瘦的沈玦,点头同意道:“是啊,郎君,且饶了他一回罢。”儿郎虽顽劣,却一直被他们约束着,自己亦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少年郎。
沈玉珠经历过上辈子的事,现下却是对沈玦很心疼,只是阿爹说一不二,让他饶了阿弟,却是不能一下就能如愿的。她美目含笑的对上沈玦略微惊讶的眼神,道:“我昨日送吃食与武先生时,自他那里得知,阿弟近来的武艺越来越好了,再过几年,只怕人人都会知晓,咱们沈家有一对文武双全的郎君与小郎啦。阿爹,你心悦不?”
沈意耳中是女儿软软柔柔的声音,目光慈爱,玉娘像他和夫人,正是他们沈氏一族嫡女娘子里最出色的女郎,不论容貌气质、心性风仪还是耳目聪明,都胜别人一筹。唯一遗憾的……沈意看着儿郎,默默叹气,怎么如此像他大舅公那个武夫子?!
“既然你阿娘阿姐都为你求情了,今日就饶你一回,坐下吧!”沈意一发话,对自家阿爹的威严还是很有记性的沈玦虽有不忿,却也依言乖乖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然后下人立马为他摆好碗筷。少年郎饭食量大,钟氏又让人去厨房,再多做一些吃食过来。
沈玦早已饿得不行了,不过知道是自己自找的,谁叫他自小生下来就晚了他阿姐两年,若能提前,阿姐就能叫阿兄了!在沈意和钟氏眼中的风雅气质论在沈玦眼中,他阿姐就是活生生的该被人护的死死的娇嫩嫩的花朵,这样的小娘子怎么能当他的阿姐呢?明明适合当他阿妹呀!
可惜事已至此,怨念再多也只能是怨念了。
为沈玦添吃食的沈玉珠可不懂这种标准的少年性情的想法,如今她的内心一直被家人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苍天对她的包容感激填的满满的。父母爱,兄弟爱,爱有多宽,包容就有多广。
在对沈玦的态度上,沈玉珠既是心疼又是愧疚的,一顿晨食的时间,伺候好阿爹阿娘的同时,亦不落下对阿弟仔仔细细的照顾。因心性上的变化,沈玉珠笑容暖暖,心思手巧,皎洁如月的面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不仅让阿爹阿娘阿弟吃的舒服又是一种享受。这种变化与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化不大,唯一明显的是,今日的沈玉珠格外吸引人的目光,弯弯眉目,淡粉分润的唇角一点点笑意,都让人感到心悦舒服。
怜爱的看着长女照顾幺弟的情景,心思敏锐的沈意与钟氏相互对视一眼,十几年夫妻早已有了不必言语就明了的默契。
重臣之家,姐弟其乐融融,着实令做爹娘的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