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我有些迷惑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指的是虎是十分排外的族群，盘踞之地根本容不得异类涉足。可是从形态上看，白虎和黑虎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种群，却能融洽相处，真是不可思议。”井上樱在我耳边轻声说，“况且传说中白虎是瑞兽，黑虎是恶兽，善恶竟聚于一堂，不相排斥，说明驯兽的人极高明。”
我淡淡地说：“鬼神有正邪，人有忠奸，兽不分善恶。”
“博士，”小香姬回过头看着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想：“我们最要紧的是要找到大神楚昊的巢穴。根据峡谷里的环境来看，没有建筑物就表明楚昊以洞穴为家。穴居是上古南方喀斯特地貌的一种特色。”
“是啊，传说中众神之神西王母在玉山的府邸就是洞穴。”井上樱转了转眸子，“西王母是虎的化身，邹吾也是虎的化身，他女儿在朝阳谷住山洞倒符合虎类种群穴居的特点。”
小香姬面有难色：“但朝阳谷大大小小的山洞有无数个，怎么才能找到楚昊的栖身之地呢？”
安妮拍了拍小香姬的脸颊：“这不是什么难事。降一百公尺高度，我射杀几只虎，对方就会有反应。”
小香姬依言降低了单眼皮探测器的高度。
安妮掏出微型电磁枪，放下一截窗户，向虎群扣动了扳机。
几只老虎先后倒地而亡。
虎群发出吼叫，啸声震耳欲聋。
安妮赶紧关上了窗户。
十几名女郎骑着夫诸赶到死亡的老虎附近察看，有人望向天空，一脸困惑。
片刻之后，女郎们挥动鞭子，赶着虎群匆匆进入丛林。
小香姬驾驶单眼皮探测器进行追踪。
穿过丛林之后，群虎纷纷进入山岗上的一座山洞。
山洞中走出一群女郎，与牧虎回来的女郎们交谈后陆续转回洞中。
安妮观察了地形后侧身笑了笑：“这里应是楚旲的老窝了。呼叫花酒兄他们前来发动攻击吧。”
我考虑了一下：“凡是溶洞一般都有几个进出口，先不忙，多观察一下。”
小香姬自告奋勇地说：“博士，我下去藏在树上负责监视，你们回去带三架探测器来，夜里发动总攻。”
井上樱摇头：“不行。野滋滋，虎的嗅觉非常灵敏，一旦闻到人味你无处可逃，不能冒险。”
小香姬做了一个鬼脸：“我变回金鸡原形藏在树上就行。还没听说过喜欢吃鸡的老虎呢。”
我有些犹豫。
小香姬取下墨镜：“博士，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安妮对我点了点头。
我们退回丛林，开舱让小香姬攀着软梯下到一棵树上。
待小香姬安顿好，安妮收了软梯，关上舱门，驾驶单眼皮探测器升空快速返航。
飞出朝阳谷和队友们汇合后，大家在草地上围成一圈，我们详细地讲诉了谷中的状况。
花酒明智地说：“如果能在夜里把楚昊与其党羽围歼在山洞中当然最好不过，怕就怕博士所顾虑的山洞有多个进出口，一旦让楚昊逃了就后患无穷。”
楚雅鱼嚼着鱼干：“花酒先生，只要往山洞里发射白磷弹，所有恶神和凶兽就算不被炸死烧死，也会中毒而死。”
安妮吞了一口口水：“猫咪，用白磷弹攻击******，无论如何都太残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这种连骨头都能烧焦了的歹毒武器。”
苏昙神色凝重：“我与参与过斗法的女巫谈过，楚昊训练虎的方式是先剜了人的眼睛和乳房，然后把人吊起来让虎活活撕啃。她最喜欢听人惨叫哀嚎。对于这种邪恶的变态狂，用什么方式铲除我认为都不过分。”
黑蜘蛛接过刺客递来的一杯茶递给我，扯了扯手套：“我同意苏姐的观点。为了更快打通通道拯救成千上万难民，可以采取非常规手段。”
“从战术的角度上来说，我认为还是先向山洞发射高爆弹和燃烧弹，等洞内的恶神和凶兽向外溃逃时再发射白磷弹。”程遥清醒地说，“这样有利于全歼目标。”
井上樱看了我一眼：“依据地势，最后发射白磷弹山洞附近的丛林会成为一片火海，确实可以防止漏网之鱼逃窜。”
我喝了一口茶，拍了拍胡莉的肩膀：“赶快分发晚餐，15分钟后出发。”
胡莉笑了笑：“我就喜欢做事干净利落，事到临头还讲什么道义就太愚腐了。臭猫咪，帮我发饭盒。别把野滋滋一个人扔在谷中太久。”
楚雅鱼扭身变成一个穿紧身猎装的性感美女，起身拢了拢头发：“变个烈焰红唇的造型也耽误不了大事。一想到要大开杀戒我就热血沸腾。”
小凤雏笑了笑：“漂亮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杀人狂。翘屁股，别瞪我，这话是一个很有名的人说的。”
嘟嘟哼了一声：“知道。那家伙还说过女人的****是世上最凶险的峡谷之类的陈词滥调。臭流氓，你始终只会记住不好的东西。”
小凤雏把一个饭盒递给三妖精：“我还是喜欢和你这样不耍泼的美女打交道。”
三妖精翘了翘嘴角：“黑蜘蛛和贝拉更不喜欢斗嘴。她们很直接，一出手就要杀人。”
黑蜘蛛面无表情：“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在我的两个宝贝女儿面前说这些话。赶紧吃饭！”
夕阳落山时我们出发了。
安妮、苏昙和我乘单眼皮探测器在前面引航，三架蜂鸟探测器紧随其后。为了顺利实施计划，所有探测器采用了隐形模式，因此我们宛若一群在黄昏的光影里曼舞的幽灵。
安妮调试了通迅装置后，对苏昙说：“苏姐，别担心野滋滋。她长大了，在野外有能力独自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
苏昙委婉地一笑：“在父母眼中，儿女永远都是孩子。我现在倒不担心我的女儿，我忧虑的是，为何一群凶神仅驾驭了几百只恶兽，就能令数十万人战战兢兢，心存敬畏？人类的懦弱一贯在助长邪恶的嚣张气焰，所以良善总是被罪恶蹂躏。”
“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容忍罪恶横行本身也是一种犯罪。因此人类历史上才出现了无数暴君和杀人恶魔。”安妮抿了抿嘴，“借鬼神之名和正义之名奴役大众的当权者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甘愿被奴役又为虎作伥的芸芸众生。哎，苏姐，大巫贝玛败在了楚昊施展的什么邪术上？”
“无论楚昊会什么邪术，都不重要了。凡血肉之躯，都注定早晚要灰飞烟灭。”苏昙打开空气过滤器，回头看了看我，“博士，在展开杀戮之前，你还可以抽支烟，心无旁骛地看看暮色中的风景。”
我笑了笑，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看着峡谷中徐徐后移的景象，寻求着心灵的宁静。
我不认为弱肉强食是大自然赤裸裸的生存法则。世间万物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演绎关于生命的卑微与荣光。很难说怎样活着才算有价值，但在有限的生命里力争多做一些有益于他人的事情，就恰如在精雕细刻地雕琢时光。
天色渐渐灰暗。
安妮加快了航速。
当天边的彩云隐退时，我们抵达了丛林上空，前面的山岗酷似一副水墨画。
安妮找到小香姬藏身的大树，操纵单眼皮探测器缓缓下降。
潜伏在树桠上的小香姬看到树枝上的树叶颤动，机警地扭头张望。
安妮关闭了隐形装置，打开了舱门。
我伸手把小香姬拉进探测器。
安妮关闭舱门，让探测器再次隐形。
苏昙回头一脸关切地看着小香姬：“害不害怕…”
小香姬摇了摇头，取下含在嘴上的一片树叶，口齿伶俐地说：“妈妈，我看到大神楚昊从山洞中出来了。”
她揭开额头盖，让我们看一段摄录的视频。
视频中，披着虎皮大麾、饰戴着一串虎牙项链的楚昊在一群女郎的簇拥下走出山洞，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了一番又返回了洞中。
小香姬盖上额头盖，窃窃一笑：“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大神，一定对凭空飞来子弹打死了老虎这件事充满愠怒，又困惑不解。她这么漂亮，为何又会心狠手毒呢！”
“乖女儿，”苏昙发出一声叹息，“外表跟善恶无关。”
小香姬嘟了嘟嘴：“妈妈，要是我们杀了大神楚昊，她老爸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苏昙愣了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香姬眨了一下眼睛：“要是谁欺负我，我老爸一定会出手。”
苏昙哑然失笑：“你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跟楚昊不一样，她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早就柀诸神唾弃，死有余辜。所以凡做尽坏事的，不论是神还是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小香姬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安妮操纵单眼皮探测器上升。
天宇仿佛打翻了一瓶墨汁，黑暗覆盖了光亮。
安妮打开窗户，发射了照明弹。
片刻之后，两发高爆弹射入山洞。
爆炸声中，两发钻地燃烧弹连续发射，引起更强烈的爆炸。
山体抖动，岩石不断崩落。
火光中，楚昊和女郎们驱赶着老虎和夫诸仓皇出逃。
两枚白磷弹破空击发。
下面一片火海。凶神与恶兽在火焰中扭曲哀嚎。
安妮关上窗户，爬升高度，调头返航。
我看见天幕中依稀显露星辰。
一切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