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扫六合,一统中原,弓阵箭雨所到之处,箭下如飞蝗,血溅如雨下,暴雨梨花过后,仅余一阵腥臭、寂寥,与几只天边盘旋的秃鹫。
如同史书记载般惨烈,但又有所不同,此唐非彼唐,此唐王非彼唐王,此天地亦非彼天地也,虽亦无奈,但多几分武之术,侠之义。
五国已灭,仅余一燕。
燕地之内,一堂堂七尺男儿,正抡大锤,扶铁钳,在熊熊烈火之中打造一七寸神兵,百炼成钢,匕身极薄,匕锋极锐,烧得通红的匕首,在沁入冷水的瞬间,冒起一阵白雾,池中的匕首急速冷却,在“嗤嗤”声之中渐渐没了之前的炽烈的红热,缕缕寒光取而代之。
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经五毒水五淬五炼,一淬,锯齿金幽蝎,二淬,白唇竹叶青,三淬,夺命草鞋底,四淬,肥尾火蝾螈,五淬,苦胆黑蟾蜍。
五毒齐全,匕身上又多几分暗色,只见那工匠持匕首轻轻在一旁的牛背上轻划而过,仅破了些皮毛,那牛却顷刻倒地,暴毙而亡。
正如那七尺工匠的名字一般,姓徐名夫人,徐夫人,这七寸匕首,亦是见血封喉、削铁如泥,那不起眼的外表之下,却暗藏重重杀机,正如这七尺大汉与徐夫人这女性化的名字般,反差强烈。
燕王子接过匕首,藏于燕国地图的长卷之尾,带九环锡杖、青冥剑、明月刀、震天弓,四大门派镇派法宝,与慈悲寺、青云门、罗汉堂、玲珑社四大门派掌门人头,登一马车,在数十名着暗色精甲,骑黑色良驹的玄甲军护卫之下,绝尘而去。
马车之中的燕王子,天眼开,行谶纬之术,与天地相通,冥冥之中,亦听到一轻语:“刺唐必成。”
谶纬之术,乃燕王从研习《推背图》、《孔子闭房记》等世代帝王严禁的谶纬之书悟出的秘术,谶纬天下之事,大灾大乱,大兴大衰,未卜先知。
燕王早已谶到,燕将为唐所灭,天命难改,便将此谶纬之术传于燕王子。
谶纬之术,数十年来,不曾有一错漏,此时听得“刺唐必成”四字,燕王子更胸有成竹。
下马车的燕王子,在唐王柳政的数千玄甲军注视之下,手拿图卷与四大门派镇派法宝,闲庭信步,登上了百阶阶梯之上的唐殿,唐殿之上,四腰戴金虎牌、九品大成的玄甲军四统领,如狼如虎般紧盯燕王子,生怕此人心怀鬼胎。
看得燕王子手上四大门派镇派之宝,一宦官高声道:“喧大王法令!破四大门派掌门者,赏千金,封千户侯,任督武司总都督,上殿二十步,与王对饮!”
看与自己十步开外的燕王子,唐王柳政道:“据寡人接报,你乃燕人?”
燕王子道:“臣,曾为燕王子,如今甘做唐臣,特来此献燕国图于大王。”
唐王柳政招手示意道:“给寡人呈上。”
燕王子带卷上前,从左至右徐徐展开于柳政面前,看得那六国之中最为富庶、肥沃的土地徐徐展开与自己面前,柳政面露喜色,盯着地图目不转睛。
看柳政松懈,燕王子只觉时机已到,图穷匕见,体内八脉冲爆而出,强大的脉气顿时喷薄如涌泉,向四周爆裂四散而去,那把夫妇人匕首,亦是直冲柳政脖颈而去。
燕王子来势凶猛,却只见柳政冷冷一笑,浑身上下无数剑骨顿时穿体刺出,顷刻间,便让行刺的燕王子万剑穿心,倒在地上,手中匕首亦是掉落一旁。
“咳……剑骨?为何世人从未听过你这一手!”
倒地的燕王子满口是血的道。
柳政笑道:“死人不能言,世人又怎知道?”
“这怎可能,谶纬之术明明数十年来不曾有一错漏,如今怎会……”
未等燕王子说罢,柳政体内无数剑骨,又是忽的穿出,了结了燕王子。
……
十数年后,唐王柳政扫六合、并八荒,天下为一,建“大唐”。
为巩固统治,唐王柳政,销锋镝收天下之兵,以若天下百姓,严督武立督武司,以慑天下名门,焚书坑儒灭先代典籍,以固法家霸道。
但天地之间,一个灵魂却陡然从天而降,冲入了东宫之中太子柳青书的体内。
进入柳青书体内的燕王子,急速的接收着这柳青书十多年来庞大的记忆,谁曾想到,前世刺唐的自己,竟成了唐王柳政的儿子,可真是天意。
只不过柳青书这身体,一副俗骨,一绺断脉,一颗愚心,一身浊气,简直废物中的废物!就算再怎么努力不倦怠的习武,都不如一个天资最低的武人随便耍耍来得强,这天壤之别的天赋差距,就是如此残酷,是武人,是常人,在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老天,你可在玩弄我?给我如此刺唐机会,却又给我如此废人身体!刺唐必成?戏言罢了”
就凭自己这废物身体,柳政伸过脖子来让自己杀,都伤不得他半根寒毛。
这一世界之中,与那斗上苍穹、斗下地狱,诛仙、诛鬼的世界不同,没有翻手间毁天灭地的霸气,亦没有恩仇之间血溅天地的畅快,但多几分写实的儒雅,世道的苍凉。
人活一生,不过习各派武功,调五行之相,活一口侠气,铸一副傲骨,养一绺奇经八脉,修一颗七窍玲珑心。
至于妖仙如何修为,那又另当别论。
可如今,除了五行之相通金、火两相,勉强能成为一工匠之外,气骨脉心,全然废了,就如一蝼蚁般,只要愿意,谁人都可轻轻松松一指撵死自己,更不要说刺唐了,若非当年自己母亲以死相护,自己恐怕连活下来都是问题,这一副废人身体,早被柳政当场摔死了。
透过谶纬之术,柳青书谶到,三年之后,柳家玄武门成人大典比武,自己的弟弟柳世民,将把自己置于死地,这不过是一出戏,柳政和柳世民为了名正言顺违背宗法,废黜自己太子之位,做给天下看的一场戏罢了,这跟自己流着一样血液所谓的亲人,才不会管这一个废人的死活。
正当柳青书思索之时,一丫鬟,莲步微移,来到柳青书面前道:“太子殿下,青儿公主回来了,快走吧,晚了可要麻烦了。”
柳青书一听,一阵头疼,便跟着那名叫幼娘的丫鬟,走出了破败不堪的东宫,往玄武门而去,准备三跪九叩的迎接自己那人中龙凤的妹妹——柳青儿。
只见一驾华贵的马车停在玄武门前,眉眼纤长、玉腿娇人的柳青儿,走下了马车,身上还穿着青云门亲传弟子的墨青道袍,腰间的龙泉剑,在整个长安城之中,也算得上等兵器。
整个柳家皇室都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尤其柳政,看自己这宝贝女儿学成归来,开心至极,问道:“乖女儿,在清远道长指点之下,可有进步?”
只听柳青儿骄傲道:“八脉,现已通了第二脉,气,也已达气宁之境,清远道长也开始教我八卦掌了。”
听得这话,柳政溺爱的抚了抚柳青儿的头道:“不愧为我柳政之女,十五岁,不管是通二脉,还是达气宁之境,哪怕只有一样,这长安城中都是无一人能够做到,现你两样都做到了,真给爹爹涨脸。”
说罢,柳政又瞟了那站在一旁的柳青书一眼,只觉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既然给了自己一个废物,那当然亦会给自己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儿。
柳青儿顺着柳政的目光一齐看去,却发现柳青书没像以往般,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的行大礼迎接自己,直觉这柳青书涨胆了,自己才一段时间没回来,便忘了这规矩,走了过去开口道:“胆儿挺肥,什么时候允许你站着了?还不快给我跪下!”
看自己发出恐吓,柳青书竟然没如以往般吓得跪下,柳青儿又道:“没听见是吗?给我跪下!”
“不跪。”
柳青书只是平静的道。
此话一出,连一旁的幼娘都急了,亦在柳青书一旁小声道:“太子殿下,快跪,别顶撞青儿公主了。”
柳青书知道幼娘说这话是为了自己好,毕竟从当年自己娘亲被柳政一气之下一掌打死之后,就只有幼娘一人留了下来,照顾自己到如今。
只不过如今的柳青书,虽然还是一废人,但心中的那全新的灵魂,可不会让他再向别人下跪。
看柳青书硬是不跪,柳青儿便一掌就朝柳青书拍去,可没料到,柳青书竟身子一侧,双手轻轻一拨,便是四两拨千斤,将柳青儿那八卦掌的劲道化解开来。
柳青儿亦心中一惊,“太极推手?此乃青云门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的招式,这家伙怎么可能会,莫非狗急跳墙,胡乱使出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