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做派归做派,孟槿的话却是很有道理,而且对苏平也是极为恭敬。她并不赞成苏平辞退助教一职,因为从做学问的角度来说,唐凯有才华,为人正直,跟着他会终身受益。而且她还推心置腹的告诉他,不要因为感觉跟唐凯交流吃力就打退堂鼓,因为这并不说明他的能力差,也不能说明她孟槿的水平高,而是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因为她跟唐凯之间恰巧有心灵感应能力,这是换做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也就是说,这是自然原因,而非主观因素。
这是孟槿第一次主动跟苏平叹气心灵感应这个问题。据他回忆说,那一晚他们在实验室外面的小广场上谈了很久,孟槿向他说了许多心里话,包括她跟唐凯的关系,应该算是敞开心扉吧。其实从那次谈话之后苏平才算真正了解了孟槿,以及唐凯的另一面,也重新认识了孟槿跟唐凯的关系,也就是从那番谈话之后,苏平才重新对孟槿和唐凯的关系进行了定义。说到这里的时候,苏平笑了笑,我感觉他有些动情。
他问我:“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世界上任何一对相爱的男女,其实都是自己的另一半,一开始他们走散了,所以一直在茫茫人海当中寻找另一半,只是有的人是幸运的,找到了,有的人是不幸的,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我相信唐教授和孟槿就是幸运的那个人。因为他们俩除了对方,没有人是会更加适合彼此了。”
听了苏平的话,我却感觉不到一点轻松,因为我又想到了唐凯的原配夫人金丽华以及他那个眼神忧郁的哑巴儿子。于是我有些感慨地说:“这么说起来,唐凯跟他老婆的婚姻就是一场错误了?”
“的确如此。”苏平点点头,毫不避讳地说:“你应该早就找金丽华谈过了吧?不错,他的确是个可怜的女人,但她可怜自有它可怜的根源,再说了,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找谁说理去?”
我被苏平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让他继续说。
苏平叹了口气说,其实但凡可怜之人也都有可气之处,这个金丽华吧,唉,以前我都是很尊敬地叫她师母的,现在还真叫不出来了,主要是从心里不愿意叫了,她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要说她是咎由自取吧可能有点过,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就一没文化的粗人,很多细致的道理她也不明白,说到底他当年就不该对唐教授做那种事,她以为得到了他的人就得到了幸福,怎么可能呢,要想到得到一个人不是要得到他的身体,而是得到他的心。
苏平做一个“得到”右一个“得到”的听得我晕头转向,我就打断他的话问他所说的“金丽华对唐凯做的事”是怎么回事,苏平说:“就是霸王硬上弓呗。估计金丽华也不会跟你说实话,其实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不是唐教授喝醉了酒把金丽华上了,而是金丽华趁唐教授醉酒不清醒的时机把他弄到了自己被窝里,把他给上了,然后再反咬一口,到处传播,然后死皮赖脸的嫁给了他。”
我大吃一惊说:“就还有这么一回事?”
苏平笑了笑说:“怎么,听着是不是像电视剧里的桥段?唉,这个金丽华,跟了谁都比跟了唐教授幸福,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宿舍管理员,能有共同语言吗?据说当年学校食堂有一个厨师看上金丽华了,想娶她,她就死活不同意,其实要跟了那厨师指定比现在幸福多了。她这半辈子也过去了,过过几天舒坦日子?多少年了,他就一直怀疑唐教授外面有人,三天两头的闹。等孟槿出现了,她算是抓住把柄了,闹得更凶了,最近这半年,整个学院都快被她闹得底朝天了。再说了这女人也真是不可理喻,尤其是她吵架的时候,我去,就一泼妇,不说了不说了。”苏平不停的摆着手,一脸厌烦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我心里对金丽华母子那种怜悯之情很难摆脱,就说:“可是不管怎么说,金丽华都是唐凯的合法妻子,她那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啊……”
苏平摇着头打断我的话说:“无奈有无奈的选择啊,她可以选择离婚啊,那样对谁都是解脱,而且离婚可以得到房子得到钱,可她完全想不到这一点,她就是把离婚看得比天大,死活不肯离,说实话,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金丽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前我还尊称她一声师母,现在,说实话,挺恨她的。”
“你的意思是说,金丽华跟唐凯的死有关系?”我狐疑的望着苏平。
“能没有关系吗?天天闹,不出事才怪呢。哼。”说完苏平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我不是说金丽华跟唐教授的死有什么直接关系,而且对唐教授的死我还是那个观点,我没有任何怀疑对象。”
我点了点头。苏平满含歉意地问我:“穆警官很失望吧?”
我摇了摇头说:“这倒未必,你给我提供的信息量挺大的,得谢谢你。再说了,这案子本来就挺复杂的,别说破案了,就算是理出个头绪恐怕都很难。”
苏平也点点头说:“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而且还没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凶手本事本来就够大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苏平这话倒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下之前在电梯里的遭遇,斟酌了一下,虽然无法确定那件事跟我或者说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但的确是太让人疑惑了,于是我就对他说了说,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十分惊讶问我:“穆警官也碰上这事了?”
我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这座楼里的确闹鬼,不过闹鬼的频率并不高,他在这座楼里住了快一年了就从没碰上过,没想到我头一次来竟然碰上了。
他对于闹鬼的说法跟那个年轻的装修工王正的说法差不多,就是说一个准新娘在位于婚房里上吊自杀了,因为死不瞑目,所以变成了鬼混在楼道里游荡。之前楼里也住着几户人,有人半夜里听到过那女鬼的哭声,有的住户甚至还碰到过那个女鬼出来,所以越传越玄乎,搞得人心惶惶,就都陆续搬走了。后来为这事好像还惹起了官司。那些住户找开发商要退房,开放商也有气,本来这座楼卖出去的就不多,结果又成了“鬼楼”,开发商气不过,又把这户业主告上了法庭,总之因为这闹鬼事件,官司打成了一团麻。唉,死人不让活人消停,这样说来,这女鬼的目的可真就达到了。
还有,这家业主,也就是那个准新郎那边可能也实在是不胜其扰,还曾找了个道士来房内做法驱鬼,据说挺有成效的,女鬼被道士捉住了,结果后来又有人见到过那女鬼,看来做法是那家业主跟道士联手打的马虎眼。
然后他又说起电梯的事,他说无法断定电梯这种异常跟女鬼有没有关系,因为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白晓敏就遇到过一次,他们联合几家住户找过房地产商,房地产商业派人来检查过,开放商当然不承认是故障问题,不过电梯故障会是女鬼造成的吗?
苏平突然反问我,我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恰好这个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方大正打来的,他说了说他的进展,然后问我在那里,我就简单给他说了说我这边的情况。他在电话那头疲惫的说,天不早了,他出去找个餐馆,等我回去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我猜想起来看了看窗外,天果然已经黑了。想了该问的也就问了,我也该考虑走了。不过看到苏平那骨瘦如柴的样子,我又不无担心地问起了他的病情。
他摇了摇头说:“穆警官的放心吧,别看我这个样子,不过死不了,我心里有数。”
我感觉他这句话话里有话,就一再追问他。他就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就对你实话实说吧。”
原来他果真得了病,而且还是一种很蹊跷的病,这种病“鬼叫瘦”,只在他们老家那种地方有,而且只在他们苏氏家族之间流传,更离奇的是,这病还传男不传女。“鬼叫瘦”顾名思义是被鬼叫到名字,然后被叫到一次人就会瘦一圈。所以即便得了这种病也不会立刻死去,只是身体回一次比一次消瘦,直至最后身体衰竭消瘦而死。
这种病我也是头一次听到,听的是瞠目结舌冷汗直冒。我就问他生病的人真会被鬼叫到吗?他叹了口气说他也说不准,他们老家那种地方穷乡僻壤的人的观念十分落后,祖辈以来都相信这世界上有鬼,而且言之凿凿,不过他长这么大却是从来没见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