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第一次从孟槿的口里听到“仇杀”的字眼,就问她:“你知道这个仇人是谁吗?”
孟槿摇摇头说:“对于杀死我爷爷地凶手我是一无所知,而对于我爸,说实话,一直以来我爸都有一种不安全感,我能感觉出来,但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想要他的命,直到收到这盘录音带。”
孟槿的意思是说,她此前一直不知道这个凶手的存在,那应该就更不知道孟天明所说的家族仇恨了。再回想起孟天明之前说过的话,那极有可能是这个家里的长辈们为了不影响孟槿地成长而特意隐瞒了所有的家族秘密,所以现在的孟槿才会如此的简单善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盘录音带有事怎么到她手里来的?难道她父母收到后没再向她隐藏?我就问了她这个问题。
孟槿点点头说:“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我的家里并不太平,一直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是大人们不想告诉我,直到这盘录音带的出现。你不知道,这盘录音带最早就是出现在这里的。”孟槿说着指了指枕头底下。
我吃了一惊问道:“看起来这个放磁带的人是故意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孟槿点点头,说:“是啊,既然是我们家族的秘密,我作为家庭的一份子,知道这些是迟早的事。所以,”孟槿笑了笑说,“听说了父亲的死讯之后我并没有太过悲伤,希望你不要笑我,我也并非不心痛,只是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反而一时悲伤不起来了。要知道,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我能理解孟槿所说的话,而且此刻孟槿的表情,怎么说呢,虽然不是充满悲伤,却是那种悲伤过度眼泪哭干后的人才会出现的样子,看得我异常的辛酸。
我又想到了孟槿的母亲。孟槿对家族的秘密一无所知,看来我只有找她好好谈谈了。
看起来孟母也已经知道录音带的事了,难道她跟孟槿一样,也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才没有立刻表现出过度的悲伤?
我问孟槿:“你把录音带拿给你母亲听了?”
孟槿摇摇头说:“起初我不想让她知道,因为我觉得这可能是有人的恶作剧,被他们知道了反而不好,不过又一次我在听的时候她突然进来了,我就只好拿给她听了。”
“当时你母亲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很平静。”
“难道说录音带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是一方面。”
“还有什么原因?”
孟槿沉默了一下说:“或许,我爸是死是活早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我不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孟槿叹了口气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爸跟我妈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不在一起吃饭,不在一起睡觉,他们早就成了陌生人。”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或者说只要进入孟家宅子里的人都能很明显的看出这一点了,看起来孟槿母亲听说了丈夫的死因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来与这个因素也有一定的关系。可好端端的一对夫妻,感情为何回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我好奇地问孟槿。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父亲一直对他的前妻念念不忘?”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孟槿叹了口气是,接着说:“不过应该也有我母亲的原因。你没发现吗,我目前现在性情大变,我都觉得她很陌生。”
我立刻说:“可不是嘛,我早就发现了,这次见你母亲,她除了容颜没多少改变以外,其余的都变了,原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你看看现在,穿衣打扮干净讲究多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性格,明显矜持了很多,由原来的大吵大闹变成了沉默寡言,这种变化,说实在的,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孟槿的话让我吃惊不已,这几天我一直没有跟她触及她母亲的话题,原来她心里也存有跟我类似的疑问,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就跟她把话题都说明白吧,于是就问她:“你知道你母亲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吗?”
听了我的问话,孟槿的表情竟然突然间变得有些神秘起来,她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很多:“我觉得她可能不是我的母亲!”
我一个激灵,加之这四周光线黑暗,我感觉冷飕飕的开始冒凉气。
“不是你的母亲?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被什么鬼东西附体了不成?”
孟槿却点点头,神情笃定地说:“还真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在我看来,一个人被某种鬼物(其实就是那种人死后留下来的强烈的怨念)附体是可能的,而这个说法在作为赶尸家族的孟家来说应该也是存在的。所以孟槿得出这个结论来也不算意外,可我感兴趣的是,她会不会在猜测之外还有别的线索?
于是我便问她以前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没想到孟槿竟然点了点头说:“遇到过,而且不止一次。因为我们家是赶尸的,整天与尸体打交道,自然经常碰到鬼物,而被鬼物附体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以前我见过几次我爸爸被鬼物附体,我母亲这种状态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而且与以前不同的是,我爸爸被鬼物附体持续的时间都很短,一两天而已,而我妈这次持续的时间也太久了,所以……”
“所以什么?”
“我感觉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孟槿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深吸了口气说:“看来我该找你母亲好好谈谈了。”
孟槿点点头,说:“希望你能从她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信息。”显然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我:“我爸是怎么死的?”
说实话,这也正是我接下来想找她谈的话题,就先把孟天明死亡的经过大体向她说了说,然后等着她的反应。
孟槿的表情不断的发生变化,悲伤自不必说了,但其中还有很明显的吃惊和疑惑。未等我开口,她先问我:“你是说,李悦还活着?”
我点点头。
“不可能啊?”孟槿眉头紧皱,“她从山崖上摔下来,身体都被摔碎了,现场我去看过,到现在我都不敢会议那副场景,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当时还是我爸去为她收的尸,还有她的葬礼,对了,李伯伯很生气,没有为她举行葬礼,只是曹操卖掉而已,可是她的尸体下葬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当时村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呢。总之,李悦千真万确是死了的,怎么可能在复活呢?”
孟槿的话很有道理,其实也不仅她这么说,我从心里也认为李悦的确已经死了,只是无法解释这个李悦(或者说长相跟李悦十分想象的白衣女子)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显然眼下想把李悦是死是活的问题搞清楚是不可能的了,我就给孟槿说回头让她带我去李悦的坟墓上看看,然后就问李悦跟孟槿的父亲之间是不是又仇怨。
孟槿对我的问话表现得很吃惊:“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又仇怨?说起来,我们孟家跟李家应该算是世交,你应该也能想到,我们家跟外人很少有联系,在整个金洼村里打过交道的也只有李家。主要是李伯伯跟我爸爸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而且我们几个后辈关系也不错,怎么可能存在仇怨呢?”
说到这里孟槿恍然大悟地说:“这样说来,就更加能够证明,那个白衣女子绝对不是李悦,而是她故意冒充成李悦的。”
孟槿的推测却有几分道理,可我仔细一想,感觉又不对——
除了李悦,还有死去的小智,以及李悦的奶奶好像都“复活”了,难不成她们也都是冒充的?这种可能性就不大了吧?应该说,李悦几个人不管是四实说,她们跟着一系列诡异事件一定有某种联系,孟槿说或不清楚很可能是因为她并不知道真相罢了。孟天明不也说过吗,为了让孟槿健康快乐的成长,他选择了向她隐藏所有的秘密。
看起来,排除故意隐瞒的因素,孟槿所知道的信息也就仅限于此了吧,看来我下一步得主要突破口在孟槿母亲那里,我就安慰了孟槿两句,让她继续躺下休息吧。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孟槿听了听说:“是我们村长来了,估计他是来安排我爸爸的后事的。我去看看。”
说着孟槿便起床走出门,我也跟着她出去了。
来了两个人,一位是年龄稍大的长者,白发须髯,表情严肃,很有几分威严,只是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就使得他的精神头打了些折扣。另一位是个中年男子,他虽然年轻一些,但在老人面前却是一副毕恭毕敬地神态。看起来老者应该就是老村长了,而那个年轻一些的人就是他的下属或者跟班。
孟槿称呼老者为“村长爷爷”,打完招呼后,老村长看着她身后的我好奇地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