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班上的“本地人”说过,筠都的火葬场是在零几年才修建的,以前都是送到附近的城市去烧,所以看上去并不会有多少岁月的沧桑。
但可能是心理作用,一靠近这道门我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有些地方,确实是挺古怪的。
我们镇上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参加“清明会”,跟着同族的老人,翻山越岭去扫墓拜坟,所以我还是见识过很多的坟墓,其中还有一些比较奇特的。
像我二爷爷的就比较特别,是葬在在山洞口的,好像叫落沙岭。山洞很浅,洞口呈倒勾状,下面用土埋成圆锥形,看上去就像是山洞壁上的土一点一点的落下来,积成的天然坟墓。
还有一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葬在很大的一片泥田里。是往上几辈的祖先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每一次去,都要把裤腿挽起来从稀泥中过。我小时候是不用去这个地方的,到我可以去的年纪了,才看到在墓牌旁边开着一个半径20公分的小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长大了我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盗洞,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小的洞,那些人是怎么进去的。难道真的有所谓的缩骨功?后来我有一次问大伯,墓牌都破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迁坟或者是重现修过。大伯告诉我,那周围都是丘陵,泥田作底,群峰成壁,是一个天然的聚宝盆,这座老坟刚好埋在中间,所以碰不得。
说是聚宝盆,但我现在不是穷得叮当响,难道隔了这么多代,功力传不下来?
虽然忍不住吐槽,但我对这些坟墓是很敬畏的,看得多了,也不至于太害怕。可唯独有一次,是我一个人去我奶奶坟山的时候,在山脚一抬头,我就再不敢上去了。
我大伯虽然厉害,但老一辈的人,葬地可用不着他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从我记事开始,这些地方就已经定下来了。
清明的时候,其实都要到这里,但这些时候都是很多人一起,路上也不会太留意。那一次也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我才到这儿,可在山腰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就看到奶奶所在坟墓的地方很暗。明明太阳正烈,那坟墓隐在树下,却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记得我当时很着急,可一下子就定住了,不敢再挪动一步,明明是山坡,却总感觉那树像是一把大伞,从我头顶罩下来。
所以我很相信,书里说的盗墓者因为常呆在地下,脸上会开始罩上一层死气,然后慢慢变得不正常。有些地方,确实诡异得很难解释。
我现在站在殡仪馆的门前,这种心悸的感觉立刻就冒出了,就像是头上堆满了乌云,让人想要从这里逃离。
我提了提劲,然后探头朝里面望。从门进去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座两层的建筑,周围很空旷。二楼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放什么的。
大门开着,没有门卫,周围也没有看到人。看来这两天没有人来照顾殡仪馆的“生意”,也不知道我空着手进去参观,会不会被人提出来。
我擦了擦额头,发现竟然出汗了,忙猛提了两口真气,尽量让自己很镇定的走进去。
右边有规划线,停了几辆车,估计就是停车场了。左边罩了一个很大的棚,大概能容纳个几百人,像是一个露天的吊唁厅,可能是灵堂吧。那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没人过来问我是干什么的。
两边再没有其他建筑,看来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面前这栋房子里了。
门向两边开着,里面很宽,又像是一个过道,然后就看到了楼梯。两边好像是办公室,我听到里面有个声音在说死亡证明什么的。我挠了挠眉毛,提心吊胆地走进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我看到有几个人在里面,应该是来询问情况之类的。楼梯是从左边上去,右边也有一道门,不过是关着的,不知道进去会看到什么。我四处都扫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难不成真的要晚上再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一次解决一劳永逸,就蹑手蹑脚的朝后面那道门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我打开一看,结果里面是个空房间,只有几个垃圾桶,另外还有两道门。我回头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就悄悄地钻了进去。这里面空空荡荡的,我估计是暂时停放尸体的地方,虽然比想象中亮堂得多,但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其中一道门扣了锁,另一道没有。我轻轻一拉,就把锁拉开了,然后打开门,就有冷气从里面扑出来。
里面虽然很暗,但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粗看之下也有十来具。空气冷得可怕,几乎是瞬间,我就感觉到胃里恶心得厉害,一转身就扒着旁边的垃圾桶干呕。
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么多尸体,我怎么可能一一去分辨。而且,我下不去手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敢进去。好像有东西把我紧紧地框住,困得我喘不过气。
干呕了几下,还是没有缓过劲来,只能靠着墙坐在地上。
我打算放弃了,其实,并不是非要去弄清楚的,至少,我还存在着不是吗?哪有这么多神神叨叨的事,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站起来,舒了口气,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等会儿,垃圾桶里是什么?
我蹲下来,翻开旁边的东西,就看到下面露出了一台手机,一台oppo的a1,和我的一模一样。
巧合,一定是巧合,用这台手机的人可不少。我一遍遍说服着自己,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来。
等把后盖揭开,就看到里面很明显被水泡过,而在盖子内面,有一处小小的划痕,那是我在上课的时候划得,一个个小小的t。
这台手机好像一下子变得烫手,我惊恐的把它丢在地上,几乎是逃一般的从那个房间里跑出来。等跑了很远,我才敢停下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用手撑着腿,就感觉到伤口剧烈的疼痛,肯定是刚才跑的时候扯到了。但我这会儿根本顾不得这个,我颤颤巍巍的回过头,那间殡仪馆还是静静悄悄的,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人世一样。
而我,属于那里?
不!
我再次跑起来,我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我不属于这里。
我浑浑噩噩的跑了很久,跑到麻木了,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回家,对,我要赶回家去,看那个被我丢掉的手机还在不在。这几乎是唯一的念头。
我很狂躁,从下车,到上楼,只是瞬间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换垃圾,而房间的钥匙只有我才有,所以它只能待在房间里。
我一步步地走过去,真的就看见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一脚狠狠地把垃圾桶踢倒。在我重心不稳一屁股走到地上的时候,它从垃圾桶里滚了出来,更加刺痛我的双目。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还是忍不住地一直抖。我好像重新被泡到了水里,全身上下都冷得可怕。
好在这时楼下有个声音传来,问是不是我回来了。这声音让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知道,这不可能是做梦,肯定是撞邪了。
有了答案,反而没那么怕了,我冲下面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把东西一点点的捡回去,换了垃圾袋。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照昨天的分析,也就是,我在下到井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么说,真的是在里面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强子他们……
我赶紧把电脑打开,登上qq,然后把强子的对话框点了出来。
“你现在怎么样?”
我想了想,又删了这句话,然后敲出: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有什么不对劲?”
我仔细琢磨了每一个字,觉得没有问题,刚要敲回车,手指又停了下来。
既然照片上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会不会是只有我一个人沾上了?如果我现在知会他们,会不会反而把他们再牵扯进来?
“天有缘由地有根,只问山水不问人。”看来,我得去大伯家走一趟了。
现在虽然快过年了,但也不知道大伯有没有在家,当务之急,还是得再买个电话。我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取下来的手机卡,突然想到,如果这两个手机是一样的,那电话卡也应该是一样的。
那我把这两张卡放到两台手机上,再用另一台手机打电话过来,会是两台手机一起响吗?
这虽然是个驳论,但尝试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让我再回去找那个手机我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我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肯定被那些人看到了的,没准我再回去就会被直接绑送到派出所。
到时候我的罪名是什么,盗卖尸体?反正不能是意图****女尸吧!
我邪恶的脑补了一下,倒是把先前的恐惧压下去不少。
我就近找了个手机店,还是选了oppo,而且还特意买了智能机想要冲淡一下我“死去”的悲伤。
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过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