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白脸惊呼出声,感觉到自己也跟着开始发抖。弹头虽然只穿了两件衣服,可那件外衣比羽绒服轻不了多少,那头狼到底是多利的牙,才可以轻松的破开外面的一切,咬进肉里这么深。
如果刚才不是弹头扑在了我的身上,那一下,会不会把我的整个肩膀给撕下来。我的手一直抖着,而我根本控制不了。
这种感觉,不是我先前在中幻术时感受到的绝望,而是一种后知后觉,在危险发生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的后怕。我的手越来越抖的厉害,让我开始有些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我立刻明白过来,伤口在开始麻木了。
强子很冷静,可我看见他的手也开始轻微的抖动,他把弹头的衣服完全脱了下来,等弹头把背露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弹头的肩头完全烂掉了,有一块肉基本上是掉在上面,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牙印,因为血已经把伤口溢得满满当当。刚才,那头狼是真的要扯下这块肉。
我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喘不上气,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我会很害怕这样的情况。
在背上还有几道很深的血痕,那是爪子抓的,虽然也很吓人,但比起肩上的,已经算不得严重。而让我更加难受的是弹头腰部上的伤,他的伤是在暗室里昏迷的时候被铁棍咯着的。
我虽然知道肿的厉害,但因为他除了在刚醒来的时候叫了一下,后来根本就没有再提过,我以为没什么事,就没有多留心。
现在看到那里已经肿得很吓人了,红彤彤的,就像把一根铁棍别进了他的皮下。我们先前出了很多汗,冷汗贴在身上干不掉的时候,裹在衣服里会感觉很燥热。而那种红肿因为温度升高就会变疼。
弹头是学校体育队的,他们每天的训练度我无法想象,但每天都是累的要死,我很少听见他喊累。
我应该反应过来的,如果不是真的疼了,他不会叫出声的,从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我们没有药品,就算是知道他疼也是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弹头一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还要陪着我们说着笑打发恐慌。
我知道,那样的红肿如果不经过处理,就会一直痛,只有等到痛到麻木了,才会感觉好过一点。我不知道忍受这样的痛苦需要多大的毅力,但我知道弹头的神经一定绷得很紧。所以刚才他才会突然叫得这么吓人,因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的是它的神经。
我感觉到眼睛蒙着一层雾气。都是我,如果刚才不是我发神经跑出来,我们也就不会遇到血狼了,如果不是为了替我挡这一下,弹头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而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减轻他的痛苦。
我再也忍受不住,泪水从眼眶里落了出来。我从来不会在外面哭,因为我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男人的眼泪,只会让别人看到你的懦弱,和无能。
我应该是第一次为了男人流泪,万幸,强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弹头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我。
强子的动作很快,他只是在看到伤口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把里面的T恤脱下来裹在弹头的肩膀上,血一下就把T恤打湿了。
刚一碰到伤口,弹头就痛得大叫一声,竟然活活被痛醒过来。
我们没有带纸巾,更没有纱布,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
强子光着上身,这甬道里没有风吹动的迹象,可是依然感觉非常的冷。而强子的衣服根本不够遮住弹头的伤口,他一面让弹头忍着点,一面用手背去擦后者额头的汗水。那都是硬生生疼出来的。
白脸也很快把衣服脱下,裹成一团压在弹头背上的伤口上。我在一旁这样看着,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我一动身,想把自己里面的衣服也脱下来,可一抬手就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这点伤就疼成这样,弹头他……
我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强子配合白脸把自己的外衣给弹头穿上,这期间弹头一直紧紧地皱着眉头,张着嘴,我感觉到他像是要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
“这里不能待了,万一待会那头狼又回来,我们就没办法了。”强子把弹头带血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把弹头扶起来,“咱们先退到那间墓室里去,这甬道里实在不安全。”
那间墓室就安全吗?也许比在外面安全些吧,我一只手撑着站起来。然后帮他们打着灯。弹头就像是刚从手术台上抬下来,整个人软成一团,完全是倚在强子和白脸的身上。
我们从那间墓室已经跑过来好一段,这一段路程走过去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万幸的是那道墓门还在,我们没有再一次迷失。
强子和白脸把弹头脸朝下的放在靠近壁画的地上,然后用背包垫在他的头下。弹头侧在脑袋,整个人摊在地上,就像一张锅里的烙饼,要翻身都只能借助外力。
强子他们的头上也累的全是汗,我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具棺材,然后在弹头旁边坐了下来。我慢慢的把身子靠在墙上,等到身体适应了那种痛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突然很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幻觉,希望一眨眼就发现我们其实还在井下面。希望我们是一下到甬道里来,就已经中了幻术,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看似真实的梦。
我感觉脑袋沉沉的,有些疲惫。
强子靠近弹头的脸,问他:“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没事。”弹头冲他笑了一下,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把头发都打湿了,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们歇了一会儿,强子说:“不行了,再呆下去不是办法,弹头和和尚都需要马上去医院。”
我抬了一下头,把伤口往墙上靠了靠,不知道弹头的肩上还有没有在流血。
白脸说:“那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出去的路啊。”
是啊,我们根本不知道出去的路,也许我和弹头会先走一步,然后强子和白脸牵着手来找我们。也许等我和弹头死了,强子他们可以吃我们的肉,然后撑下去找到出路呢。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们会下得去口吗?那等到每年清明的时候,一定要在定河边上摆上香案,再倒上满满的一壶酒,然后冲着河水喊道:“和尚,弹头,在那边饿了吧。我知道你们肯定馋得难受,给你们准备了猪头肉,快来吃两口。等会去让佛祖给你们记个处分,就把你们给放回来。”
然后这时白脸会在旁边接上一句:“投了胎就赶紧来找我们,我和强子会使劲活,等长了白头发了你们也该来了。到时候就是忘年交,还能在一块喝酒。”
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画面很诡异,然后就很想笑,是的,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没控制住笑了出来。但就是这一笑,强子和白脸都愣了愣,然后也笑了出来,气氛好像不那么压抑了。
强子说:“那这样,我和白脸出去找一下路,坐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
“好。”白脸应着,我和弹头肯定是不可能去的,只有一个人去的话也不放心,“其实我现在在想,那头狼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你担心它回来?”强子问。
我心里一动,说到:“白脸的意思是,如果那头狼是活的,那它肯定需要食物。它能长那么大的个头,肯定不是在墓道里逛出来的。”
“嗯,和尚说的没错。”白脸接过话说,“它肯定需要出去觅食,我们如果能找到它,肯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强子听这话立刻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再去会会它。”
白脸立刻让他别慌,说:“可是那头狼这么古怪,眼睛还是红色的,吃不准是个活物还是别的东西。万一我们想错了,它其实就是住在这里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