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步声消失后,祈洛翎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肚子,不过那阵难听的脚步声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祈洛翎再一次仔细倾听,的确什么也听不见了。她鼓起勇气,毅然采取行动,打开书房的门,扯着嗓子对楼梯那边大喝一声:“是谁在那里?”没有回答,只有她的喊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
祈洛翎一直认为人在独处幽居的时候竭力发出的声音应该有很强的驱魔力。不过这都是徒劳的,相反自己没得到任何回应的喊声,却增加了她的恐惧感。
当她转过身,准备再次回到书房时,发现书房的门关上了。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出来时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
她的心有些慌了,担心自己的后路被阻断,于是用力撞开了门,幸好书房的门并没有锁上。
一进入书房,她便将书房的门反锁上,就在那里呆呆坐着,任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好不容易,才熬到卡罗琳娜夫人一行人乘坐轿车再次回到庄园。
祈洛翎打到书房,来到一楼大厅门口,迎了上去。
“祈小姐,您不舒服吗??”卡罗琳娜夫人看着祈洛翎苍白的脸色,关切地说。
“是有一点舒服。”
“您生病了?”
“不是。我想问问您,夫人。您们下午离开后,庄园里真的剩下我一个人吗?”
“当然,我当然能确定。”卡罗琳娜夫人惊讶望着她,“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祈洛翎若有所思,如果庄园只有她一个人,那么那个脚步声是谁的?难道是喝了蜂蜜酒微醺后的幻觉?
很快就到晚餐的时间,还是那个餐桌,只不过主食变成波兰传统的饺子和土豆菜品。两对细长的银色烛台摆在餐桌上,烛台上点着白色的蜡烛,蜡烛显得异常明亮,整个餐厅有一种特别的情调。
蜡烛在她的面前跳动,没有风,火苗没有一丝颤抖。她长久注视久了,忽然发现火苗投射在墙壁上的黑影像一个人的影子静静伫立在那里。一股微风吹过,火苗柔弱地颤动起来,人影突然消失了。
吃过晚饭后,祈洛翎感觉有些疲倦了,便回到卧室休息去了。
翌日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九点,大好清晨已然不复存在。
祈洛翎下了楼,吃过早餐后,卡罗琳娜夫人便提议饭后出发去柏兰德迈斯先生的墓地。
祈洛翎点点头。
二人走出公园,向着森林深处走去。卡罗琳娜夫人带着她在茂密森林的小径上前行。
卡罗琳娜夫人很熟悉这片森林,到处都是墨绿色的树叶遮住地面,如果不是她在前面带路,祈洛翎根本看不出这隐藏在森林里的小径。行走在森林小道上,脚下发出踩在碎叶和枝丫上的脆声。
森林里静谧幽深,高大挺拔的树林遮住了天空,树叶重重叠叠,阳光也被染成绿色的,像一把箭从间隙中直直穿下来。
空气清新带着泥土特有的腥味,时不时传来鸟儿的婉转长啭。很多大树干上长着长长如细纱般的松萝,像是女子轻盈的裙服,微风过处,临风飘举。森林的小道时而上行时而下坡,时而平坦时而陡峭,行走于此,就像是行走在绿色的时间隧道里。
祈洛翎也不知走了多久,感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树木。一望无际的绿色在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一束束从叶间透露的光线从她的眼前掠过。
卡罗琳娜夫人很有经验,想必已经走过无数次,所以她的步履很灵活而又轻快。而祈洛翎从未走过山路,平衡力不强,而且脚下不知深浅,走起来感到很吃力。很快,卡罗琳娜夫人远远领先于她很长的距离。
不过这时,卡罗琳娜夫人总会停下脚步等着她。路不好走的时候,卡罗琳娜夫人也会将手递过来,帮着她迈过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卡罗琳娜夫人说道:“不远了,快到了。”
祈洛翎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大约用了四十分钟左右。
终于到了一块草坪上,便是目的地。
这是一块很大的草坪,被周围的树木围成一个圆形,很奇怪的就是这块草坪竟然没有一颗树。太阳光直直照了下来,草地上嫩绿的小草闪着光。地上生着各种狭叶草和宽叶草,微风吹拂,她仿佛听见了小草欢乐的笑声。
草坪的前方有一颗巨大的古树,像一位百年老人沉默不语。树干粗壮,虬枝纵横,要几个人合抱才能环住树干。古树的根部布满了青苔,树身上也垂挂了许多胡须一样的松萝。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树上清脆地鸣叫着。
树下有二座黑色的墓碑,一座是柏兰德迈斯的墓碑,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另一座墓碑上却是空白的。凸起的无名坟冢给行人心头平添了几分悲凉况味
卡罗琳娜夫人将手中准备好的二束纯白的花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两个墓碑前,然后站起身,同祈洛翎并排立在一起,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墓碑。
“旁边的那个墓碑是谁?”祈洛翎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庄园时,那座墓碑就是那里了。”卡罗琳娜夫人淡淡地说。
”哦,柏兰德迈斯先生没说过他是谁?“
”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每年的秋天,他总要来到这座墓碑旁呆在半天。“
”哦,柏兰德迈斯先生没有妻子和儿女吗?“
”没有,他一直都是独身。“
这时,天色开始暗淡了下来,刚才灿烂的阳光不知遁向何处。空中偶尔飞过一只鸟,随着长长的尖厉声,使得四周空旷无比。只有在死人墓碑前,活着的人才有或多或少的人生感悟,对自己,或是对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