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洛翎去了附近的车站,买了一张公交车票。验过票后,她找空的位置坐了下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便向前台的小伙子询问了老城集市广场62号的公交路线。老城集市广场是华沙老城的中心广场,呈长方形,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广场,也是华沙的地标性广场。穿城而过的城市公交,也只能绕道而行于广场。
所以她只能坐在附近的站点下车,再步行到集市广场。步行几分钟后,她便来到集市广场。
曾在十八世纪以前举办集市的地方如今成为了一座悠闲商业步行街。偌大的广场周围有餐馆、礼品店、咖啡馆。四周的建筑全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广场上的人不多,每个人都带着友善的微笑。街头艺人在这里当作艺术展出。
欧华律师事务所就在前面那幢建筑的三楼。建筑是一座砖红色的巴洛克式式四层建筑,建筑外表古朴却不残旧。
走到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她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对比下记下的地址,没错,是这个地址。然后她再看看了时间,差一刻钟到下午三点,时间刚刚好。
祈洛翎来到一楼,大理石地面,沿着暗红色的回旋木质楼梯走上楼,楼梯的扶手都被摩挲成锃亮。
来到三楼,室内的摆设更为古朴,墙壁的旋涡状花纹图案沉淀着时间的沧桑。刚走到三楼大厅,一位装红色长裙的女子迎了上来。
“请问,你是来自中国上海的祈洛翎小姐吗?”
“是的。”
“欧华律师在等你,请跟我来。”
红裙女子作出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带着她来到了三楼走道上最里面的办公室。
她轻敲几声门,然后推开门示意祈洛翎进入。
这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室内装修典雅,黑色的办公桌透露着律师行业应有的威严。
办公桌前站着一名身穿深蓝色西服的男人。应该就是欧华律师吧。他大概四十多岁,褐色微卷的头发,月白色的衬衣,蓝条纹的领带,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上层社会的风度。
“你好,祈洛翎小姐。”欧华律师带着淡淡的笑容,伸出了右手。
祈洛翎握住他宽厚的手,“你好,欧华律师。”
欧华律师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祈洛翎坐了下来,红裙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询问她是否想喝点什么,她摇了摇头。
欧华律师坐了下来,戴起眼镜,埋着头,翻阅着手中的资料。房间里突然变得静悄悄,只有墙壁上那一座古老的钟左右摇晃。
过十多秒后,欧华律师抬起头来,正了正嗓子说:“祈小姐,正如我寄给你的信的内容所言,之所以邀请祈小姐来到华沙,是与杜兰德?迈斯先生的遗嘱有关。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直接进入主题吧。我,柏恩斯?欧华,如您所知,是名律师,长期以来一直为杜兰德?迈斯先生专职律师,从事与法律有关的事务。”
她点了点头。
“杜兰德?迈斯先生因病于一个月前逝世,除了对这位品德高尚的绅士表示哀悼之外,我们受杜兰德?迈斯先生生前委托,忠诚执行他最后的遗嘱。”
说完,欧华律师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遗嘱。
“这是杜兰德?迈斯先生第二次更改后的遗嘱,他在这份遗嘱里提到了你。”
“第二次更改后的遗嘱?”
“是的,就在他去世前几天,他突然要求提出修改以前保存在我这里的遗嘱。我们在确认他的意识清楚思维正常后,按他的要求更改了遗嘱,并公证后这份新的遗嘱。同时以前那份遗嘱失去了效力。”
“我还是不能理解,我与杜兰德?迈斯先生素不相识,他的遗憾怎么会提到我呢?”
欧华先生透过金丝眼镜望了她一眼,似乎带有不可捉摸的意味。
“你知道他是谁吗?”
祈洛翎摇摇头。
“你不知道杜兰德家族?”
杜兰德家族?祈洛翎皱了皱眉头,这个姓对她来说显然并不熟,或者说并没有听见过。
“我想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是在中国长大的。”
“是的,我对此一无所知。”
“杜兰德家族一直是波兰的贵族,中世纪时他们被封为公爵,封地很大,他们的庄园曾经超过1000亩,并在城市多处有房产。虽然到了十六世纪末,血统贵族传统被打破。”
“不过,即使在今日,杜兰德家族在华沙还是个显赫的家族,许多荣誉性质的特权依然被保留,家族公爵可以拦截并使用任何车辆,这一特权昔日对车马、轮船有效,而今如有必要,杜兰德公爵对火车、汽车甚至飞机都有同等的法律效力。不过杜兰德?迈斯公爵去世后,杜兰德家族再没有继承人。“欧华先生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不过,欧华律师语气一转,面色微微严肃起来,说道:”在这份遗嘱书里,提及到二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庄园的管家卡罗琳娜夫人,她是杜兰德?迈斯先生的远房亲戚。不过今天她并未到场。“
“遗嘱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里,杜兰德?迈斯先生将他名下的个人财产的一部分赠给卡罗琳娜夫人以及她的丈夫。第二部分将他名下的房产以及所有音乐唱片捐献给某慈善组织。第三部分是正是关于您的,祈小姐先生。杜兰德?迈斯先生将他名下的布莱切诺庄园无偿赠给你。”
欧华律师讲完,把那份遗嘱从桌面上推了过来。
“如果您对此还有所疑问的话,可以看看杜兰德?迈斯先生的遗嘱原件。”
祈洛翎接过遗嘱,仔细阅读。遗嘱写的不长,只有一页,如律师所说,内容共分为三部分。第三部分写到了她。
“......我自愿将我名下的布莱切诺庄园赠给祈洛翎小姐,包括庄园内所有的藏品与物品皆为祈洛翎小姐所有.......”
遗嘱下方有一张照片,竟然是她在上海外滩与木先生一起喝咖啡的照片,难怪那天她总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观察着自己。原来自己当时确已被跟踪了。
祈洛翎签完一些手续文件,遗嘱的事已告一段落。
她很想再询问一下关于遗嘱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于是起身告辞。
欧华律师既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以一种饱含特别意味的沉默送她到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