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翎走进电梯,到达了第二十层楼。楼层最左边,有两扇很大锃亮的玻璃门,玻璃门左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银白色的长方形标牌,标牌用黑色的中韩文写着:上海景宜创意设计有限公司。
就在这一刻,祈洛翎才知晓,原来徐晓雅的工作单位竟然是韩资企业。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韩文标识。自从得知自己是韩裔后代之后,祁洛翎下意识开始对有关韩文信息进行关注。
祈洛翎用力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很大的开放型的办公室。办公室有二十多个人。
办公室里面的每个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正在如火如荼工作,敲打电脑键盘发出的啪啪声音,清脆的电话铃不停在响。职员们穿戴整齐,在室内走路都是匆匆忙忙作小跑步。
祈洛翎走到前台,徐晓雅迎了上来。
“过来,过来。“徐晓雅把她拉进她的私人办公室,关上门,“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祈洛翎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根本没有机会查阅病历,更别说结果了。”
徐晓雅看看表,说:“我马上要开会了,这样,你先在我办公室坐一会儿,等我开完会,我们再聊。“
祈洛翎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年轻女助理推门进来,“徐经理,等你一个人呢,一号会议室。“
“来了,来了。“
徐晓雅临走时,拍拍祁洛翎的肩膀,祈洛翎笑了笑。
看着徐晓雅离开,祁洛翎缓缓打量她的办公室。
空气间弥漫着淡淡茉莉花香味的香水,这个香味祈洛翎很熟悉,这是徐晓雅最喜欢用的JOY牌子的香水。
徐晓雅的办公室有三十个平方左右。中间写字台很大,台面上堆满了文件,一大束笔、台式电脑、茶杯,椅子底下有一双软底蓝色的船鞋,大概贪舒服的时候换上它。
另一角的茶几上堆满花花绿绿服装时尚杂志。杂志上还胡乱放着外套和挎包。
祁洛翎来到茶几前,帮她将杂乱的杂志整理好,并轻轻拾起外套。一看牌子,竟是GUCCI牌子。这么名贵的衣服,祁洛翎替她将衣服挂在门背后的挂钩上。
一切整理好后,祁洛翎笑了笑,能干的女人也像男人,也需要婢妾服侍。
这是属于徐晓雅的天地,是她赤手空拳,咬紧牙关,争取回来的,牢不可破,她多年来付出的力气得到了报酬。
26岁的徐晓雅爬到这位置,真不容易,真不知她平时是如何应付这复杂的局面?
办公桌后白色的墙壁上悬着四个斗大的隶书:“难得糊涂。“
这四个字,她的老板看后作何感想。
无聊之时,祈洛翎拿起茶几上的时尚杂志翻看着。
没过多久,外面谈话声纷至沓来,笃笃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徐晓雅的会应该开完了吧,祈洛翎心里想。
果然,熟悉的脚步停在门外,徐晓雅仿佛在和一个年轻男人交谈着。
“崔总,你回来了?“
“是的,我办完事就回来了。昨天我们不是安排好了今天下午三点钟去看画展吗?现在下午二点,时间也正好差不多了。“年轻男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
“好,我刚开完会,待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和你一起去。”徐晓雅说道。
“好的,辛苦了。”
“不过,你要等我一会,我这里有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我要先将她安排好。”徐晓雅指了指办公室沙发坐着的祈洛翎,歉意笑了笑。
“没关系的。你先忙吧。我等你。”
年轻男子转过身子,向着祈洛翎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愣住了,这不是自己在楼下大厅时见过那名女子吗?自己第一眼望见她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他努力回想,企图打捞在遗落在记忆长河的情景片断,可是他还是失败了,最终还是没有记起哪里见过她。
此刻,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强烈吸引着他,年轻男人不由自主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当祈洛翎微笑望着他时,年轻男人长着很清秀,韩国人典型的小脸,白晳的皮肤,单眼皮,小小的眼晴,薄薄的嘴唇。
“崔总,我来介绍下,这是我的发小祈洛翎,这是我的老板崔在善。”徐晓雅客气介绍着。
“你好。”他伸出手,仿佛熟识已久的朋友一样。
祈洛翎伸了右手,礼貌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手掌宽厚,骨节分明。
“祈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崔在善试探的问。
“崔总,你这招搭讪美女的方式已经过时了。”还没等祈洛翎说话,口齿伶俐的徐晓雅调皮的说道。
崔在善急忙辩解道:“不,不,我说的是真话。”
徐晓雅哈哈笑了,说:“看不出我们崔总还很真诚的嘛。”
被这样打趣,祈洛翎很尴尬,脸颊上浮现一层红晕。
“说正事了,洛翎,本打算下午陪你去外滩走走,可你看,现在崔总又给我安排工作,我们马上要去参加画展。我先把你送回到我家,我把钥匙给你。”徐晓雅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摸出钥匙递给了她。
“我回去反正也没事,不如我跟着你们一起看看画展吧。”祈洛翎笑着说道。
“那好吧,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徐晓雅点了点头。
徐晓雅和崔在善各开着自已的车,行驶在去画展的路上。
崔在善开车速度比徐晓雅快,而且她在路上又堵了一会儿,所以就远远落在崔在善的后面。
在路上,祈洛翎将去医院查询病历受阻的情况告诉了徐晓雅。
徐晓雅想了想,说:“你别灰心,我再想想办法,找找关系。”
祈洛翎点点头。
“你们做时装设计的,怎么会去看画展?”祈洛翎转移了话题。
徐晓雅微微一笑,说:“名画是服装设计灵感的再创造的重要来源。”
徐晓雅看了看祈洛翎身着的大朵太阳花长裙,说:“你的裙子的图案便自来自梵高的名作《太阳花》的灵感。”
接着,她又指着自己下穿的飘逸的蓝白相间的裙子,说:“你看,我的短裙的图案是来自这日本浮世绘作品的灵感,不过设计上进行了新的创作,将作品中的白色的浪尾与蓝色的配合,显得更为清新。“
”那你今天要去参加哪个画家的作品?“祈洛翎好奇的问。
”毕加索,这个著名的画家你应该听说过吧。“徐晓雅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说道。
”只听过,但不了解,毕竟我不是艺术专业的。“祈洛翎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加索是西班牙画家、雕塑家。也是现代艺术的创始人,西方现代派绘画的主要代表。他引发西方现代艺术史上的一次革命性突破,引发了立体主义运动的诞生。今天的画展有他经典的作品。”徐晓雅滔滔不绝说着。
一个小时后,她们来到上海美术馆。
近年来,有着深厚近代城市文化底蕴的上海已俨然成为国际大都市,江南的传统与移民带入的文化融合,逐渐形成了特有的海派文化。同时,它举办国际化的艺术活动也越来越多。上海美术馆承载的世界级的画展活动也很频繁。
进了展厅后,两人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这种行为对艺术和对欣赏艺术的人最起码的尊重。
走进美术馆毕加索展厅,入口处有前言,关于毕加索的生平介绍和艺术生涯成就。然后她们便分散开了,各自欣赏作品了,只是约定各自参观结束后在展厅入口处会合。
祈洛翎朝展厅里走,四周悬挂着一幅幅毕加索的作品和在各个角落摆放的雕塑作品。每一幅作品下边都有中英文的说明内容。
也许是外行,祁洛翎总是先看作品说明,再进入作品的视觉欣赏。因为作品很多,如果每一幅都仔细欣赏,那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妄想,特别是对于不懂艺术的人。
于是,祁洛翎对馆内大部分作品先走马观花逛了逛,然后再对自己感兴趣的作品仔细欣赏。
不远处,有个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正微笑着向她的参观者解说着,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也围拢在周围,听她介绍毕加索。
祈洛翎有时也稍稍凑近了些,听听女孩的介绍,虽然这蹭来的解说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认真欣赏了毕加索很多幅经典作品,如《亚威农少女》、《镜前的女人》、《三个乐师》、》、《卡思维勒像》、《瓶子、玻璃杯和小提琴》、《格尔尼卡》、《和平鸽》、《戴帽子男人的半身像》等等。
最后,祈洛翎来到一幅叫做《格尔尼卡》作品前,她仔细看了看旁边的中文说明:油画《格尔尼卡》,是毕加索作于20世纪30年代的一件具有重大影响及历史意义的杰作。画面表现的是1937年德国空军疯狂轰炸西班牙小城格尔尼卡的情景,控诉了法西斯战争惨无人道的暴行。
这幅画的右边有一个妇女举手从着火的屋上掉下来,另一个妇女拖着畸形的腿冲向画中心;左边一个母亲与她已死的孩子;地上有一个战士的尸体,他一只断了的手上握着断剑,剑旁是一朵正在生长着的鲜花。画面以站立仰首的牛和嘶吼的马为构图中心。
旁边的年轻女孩解说员正在解说道:“1937年,西班牙的格尔尼卡小镇为德国法西斯空军夷为平地,毕加索闻讯后极为愤慨,就为巴黎世界博览会西班牙馆画了《格尔尼卡》这幅壁画,对法西斯暴行表示强烈抗议。毕加索把象征性的战争悲剧投入蓝色调中,那浅青、浅灰在黑色调的对照中表现正义的极点,它聚集了残暴、痛苦、绝望、的全部意义。此画结合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风格,表现痛苦、受难和兽性。”
突然,祁洛翎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胸口一阵发紧,接着她的心突然猛地跳动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妇女、孩子、战士和牛马像水纹一样荡漾开来,然后渐渐模糊起来。
她开始产生幻觉,眼前的画逐渐消失了,另一种画面逐渐清晰的浮现起来。
画面出现的那个演奏魔鬼的忧伤那曲子的年轻犹太人男子,他正忧伤坐在钢琴凳子上,不过他没有弹钢琴,而是紧皱着眉头,仿佛在担忧着什么。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最后,年轻犹太人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日本人在虹口区建立了个“犹太人难民区”,下一步日本人会不会建立和纳粹德国一样的集中营,然后把我们全部杀光呢?”。
然后画面再一次切换,变成大批纳粹德国人大肆意屠杀犹太人的血腥场面,最后世界陷入一种死一样的黑暗之中......
祈洛翎心里非常害怕,她意识到自已又开始出现了幻觉。
她想闭上眼睛,让自己镇定一下。可是即使闭上眼睛,那些幻觉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的脑海之间来回穿梭得厉害,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了?时间开始倒流,自己进入了时空隧道一样。
清醒的理智让她明白,自己还站在毕加索展览厅。她的大脑强迫她必须睁开眼睛,可她无论怎么用力,还是睁不开双眼。
最后她不得不用尽所有的意志逼迫自己睁开双眼。
睁开双眼后,祈洛翎惊异发现,面前的世界都在旋转。她的眼前一片昏天黑地,身体失去了重心,仰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