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的夜晚,风缠着雨,雨缠着风,这个南方城市迎来了入秋的第一场寒潮。
降温太陡,天气冷。聂小雨蜷在床上,身子好久没暖过来。这样的冷,令她忍不住想起顾天烨的温暖的胸腔。
她觉得这座城市的所有的欲望也肯定受到了影响,因为在风雨声中她几乎是十分清晰地听见了城市哆嗦的声音。
她今天早上六点才下班,自己这几天在药房连续工作了十五个小时,而有二个同事在休假,所以药房轮班时间更长了些。
谁知这几天病人太多,一天自己只喝了两杯咖啡,两瓶纯牛奶,一小袋面包。回到家里,准确是租的住处,她立即瘫软在绵软的沙发上,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
在沙发躺了一会儿,聂小雨还是极不愿意起了身,草草洗漱后,来到卧室,躺到床上,说不出的疲惫,很想就此沉沉地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是前男友的电话。
"我要结婚了,我觉得很幸福。"电话里传来前男友兴奋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他说话一改往常的慢条斯理,急促又显得没有条理,甚至相当的混乱。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他准备要跟那个富家女结婚了。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你的意思是你要结婚了?跟那个富家女?"她的口气一定充满了嘲弄。
”是的,她长得漂亮,家庭背景又好,对我也好,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他平静下来,思维的脉络也清晰起来,僵硬的声音竟带有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聂小雨突然火冒三丈。
"是吗,那就结吧,我祝福你。”她冷冷地说。
"我犹豫矛盾了很久,还是想请你明天来参加我的婚礼,你愿不愿意赏脸呢?最好带着你的男朋友来,我想你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她想开口骂人,却不知该骂什么,语言的仓库好像突然被清空了似的。
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她恢复了知觉,觉得心里又被抽空了一回,变得空空荡荡的。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意前男友结不结婚,恼火的是,他以结婚向她示威,还这么过分的请她参加婚礼,最最恼火的是说女友家庭背景好。
因为他们的分手就是因为他受不了他们在一起的贫困生活。这样的话说出话简直是对她是一种伤害。
她觉得口渴,胸闷,恶心,想要喝水。但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团稀泥,怎么也捞不起来。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摸到了客厅,不知道是心急还是手太无力,她打翻了茶几上的一个白色带蓝花纹的瓷杯,听到了瓷器掉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心爱的茶壶,瞬间就化成了碎片。
她看着那些破碎的瓷片,记忆中很多关于茶壶的片段一点一点地被掀开。可是如今,在那堆碎片中,竟再也无法寻找到它曾经有过的美丽,它只是一些零星的记忆,如同失败的爱情。
自己命苦,生在贫困的农村不说,还摊上一对重男轻女的爹妈,他们从小就特别溺爱弟弟。自己打小就没享受过他们的疼爱,就像野地里的草,自生自灭。
读完初中,爹妈就不想让自己读书了,尽管自己的成绩还不错。还好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大爸。大爸特别喜欢自己,所以在大爸的强烈的要求下,自己的爸妈勉强让自己上了个大专。
读大专时候,她便深知自己与别人不同。这个机会是多少的珍贵,在学习上她比常人更加努力,生活上她比同学更回简朴。每周末她便出去打小工,寒暑假她也不回家,而在这个城市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她欣慰的是,自己的成绩都是名列前矛,同时还收获一分美好的感情。
三年后,自己如愿以偿留在这个城市,应聘到这个医院的药房上班。那夜,城市灯火通明,她和男友站在楼顶上,望着黑色的夜空,她用手圈着小嘴,大喊着:“我一定要做这个城市的主人!我一定要扎根于这个城市!”
仿佛天地间都是她的回音,那么热忱,那么朝气蓬勃。说完,她回头望着男友,眼睛亮晶晶的,天真单纯的样子。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城市对于他们都是梦想,对未来充满无限期待的年轻人。
二人开始走上现实的生活。在单位上,她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表现得小心翼翼。但她做事麻利,人也挺伶俐的,属于那种眼眨眉毛动的灵巧女孩子,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单位上人际关系还处得不错。
男友有着一切年轻男人都有的毛病和缺点,如浮躁、易怒、眼高手低、喜欢浮华生活,做事没有计划,可她不嫌弃他,还是深深喜欢着她。两个人在外租了个房子,日子过得很拮据,经济上捉襟见肘的。
男友很失落,觉得事业没有起色,生活没有着落,这样的生活终不靠谱,所以他经常喝得大醉才回家。
她总是劝慰他说,成功是需要过程的,人生需要沉淀的,不是二三天的事情,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可男友总是听不进去,总是认为现在的生活不是他当初想像那个样子,很是郁闷。
在男友的规划里,在男友的理想里,生活完全不是这样子,现实与理想相差得太远。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越是忍辱负重,越是安于现状,他越是看不顺眼她,越是讨厌她。
终于有一天,他终于看厌了她清汤挂面的脸和四空徒壁的破烂租住处,在某个早晨,醒来后,拖着行李箱,跟着一个追求他的富家女走了。
那是一段怎样的时光?男友的突然消失,让她觉得重心偏离,世界彻底崩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生活,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工作,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打发的时光。
痛苦像一条蛇吞噬着她的心,过去有美好,痛苦就有加剧,如同记忆之蛇花纹有多漂亮,毒性就多强。
聂小雨常常望着男友曾经坐过的地方,躺过的地方发呆,城市他们一起到过的角落伤感,更多的是默默的落泪,吃饭的时候,她仍然会摆两副碗筷,喝咖啡的时候,也常常会要两杯,只是一杯尚满,一杯已空。她自欺欺人认为男友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个月后,他打电话过来说正式分手,他和富家女在一起生活很舒服。她觉得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在物质面前,情感都是岌岌可危。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是有价格的。意思是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可靠的,因为每个人都可以被收买,唯一的区别就是价格不同而已。
当她强烈的意识到这一点后,自己原有的价值观一点一点在沦陷。既然物质那么重要,靠自己奋斗,是不是太慢了?奋斗,奋斗是需要资本的,奋斗也是需要时间的。我的童年和爱情已经在贫困中消逝了,我不可以让我的青春和我将来的生活还在贫贱里泡着。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是个长相中上的女人,凭什么别的女人有的我不可以有。漂亮的衣服,宽敞的房子,漂亮的车子,可以肆意在商场上刷卡,回到老家在父母面前扬眉吐气,让邻居刮目相看。
可是,女人的青春一闪就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之后,我连青春的资本都没有了,到那个时候,我怎么办?所以,我要抓住眼前的机会,这是一条捷径,稳妥、快捷、实在,我没理由放弃。
人一旦有了坚定和明确的目标,手段便如行云流水。她开始留意附近的男人,不仅限于未婚男人,她的目标是在所有的男人中寻找,包括已婚的男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电梯里遇见顾天烨,对他一见钟情。经过暗地打听,得知顾天烨的家境不错,收入也可观。尽管他已经结婚了,不过她不愿意放弃这么条件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于是,她想方设法找机会接近他。
上天不负有心人,聂小雨终于等到机会了。单位的聚会上,顾天烨喝得酩酊大醉,她趁机带他回了家,其实那晚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她精心设计一场阴谋,成功与顾天烨保持一种情人的关系。
可她不满足这种关系,她想得到更多的东西,物质和婚姻。她想尽办法逼婚,也许是时间长了,男女之间的生理吸引慢慢淡了下来。关于离婚这事,他总是扯开话题,敷衍了事。
可有一天,他突然说自己的妻子怀孕了,想找个保姆照顾她。她心一惊,他是不是想暗示结束两人不正常的关系?可仔细一想,如果有了孩子,孩子和那个家庭的重量远比于天平这一头的她更重一些。那不是功亏一篑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呀。
忽然她转念一想,如果能在保姆的身上做些文章,那不是成事吗?她被自己铤而走险的想法吓了一跳。可一细想,只有这样办了,自己才能顺理成章成为顾天烨的妻子,才能得到一切。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在情感上非常依赖顾天烨,如果要她失去他,那是不可能的呢,自己已经付出太多,包括感情和时间,自己已经爱得很偏执了。必须要得到顾天烨,情感上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失败,所以自己必须想办法紧紧抓到他。
那一天,她偶然休息时候看了一本药学杂志,上面就记载着钾中毒的情况,蓄积中毒时间长,且不易察觉。她灵光一动,暗自想好一个计划。
那位王姐是她从劳务市场找来的,王姐因女儿在读大学,经济拮据,最终在她的利诱下屈服,同意帮她向祁洛翎下毒,事成以后再给她五万块钱。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她的预想方向发展,祁洛翎流产后,身体越来越弱,在祁洛翎生日的那天,她也让人放了个面目狰狞的玩具娃娃,反正她的身体也很差,如果再受到惊吓,精神上的崩溃会加剧身体的虚弱程度。后来不知祁洛翎怎么鬼使神差又遭上暗算,遇上车祸,真是天遂她意呀!
正想着,顾天烨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家吧?”
“我在家呢。”她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刚才接到前男友的电话的那种失落难受感一扫而光。
“好,我马上过来。”冷峻的声音,不过自己就喜欢顾天烨这种酷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