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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恨难消

冯一清话语平缓,仿佛不带丝毫情感,一直说到此,方才停顿了下来。

松开紧捂着脸的双手,他那清秀的脸庞此时已变得狰狞可怖,目中凶光闪烁。

“你可知,走进家门后,发生了什么?”冯一清转向白凡问道。

白凡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神情,心底不由自主一沉,缓缓摇了摇头。

冯一清惨然一笑,用力摆了摆头:“我那妻子就守在门边,见我回家,笑脸相迎,好酒好菜伺候着,又为我洗去一路风尘,只是待我一觉醒来,却发现,她竟自缢在我床前!”

冯一清说到此,忽然又转头看向白凡,月光映照在他脸上,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就连白凡这样天地不惧的剑客,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就死在我面前,带着满腹怨气,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

这一刻在白凡的眼中,冯一清凶如煞神,简直比噬魔吞天的姬无双还要可怕!

冯一清就这么盯着白凡,咬牙说道:“原来,我离家后,我那道貌岸然的师傅竟玷污了我妻!方孝贤乃受万民敬仰的大儒,我那妻子诉冤反遭羞辱,她孤立无援,便执意等我回家,她天天站在门边等,这一等,就是整整七年!”

闻听到此,白凡只觉浑身发冷,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冯一清说的虽简单,可能想象得到,他的妻子怀着怨气苦等七年,这该是多么痛苦绝望的坚持!只为了见自己的夫君最后一面,将这无边怨恨说给他,这世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听,再死在他面前!

“她终于见到了我最后一面,留书一封,就死在了我的榻边,看着我……”冯一清掩面而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于是,你杀了那方孝贤?”白凡哑声问道。

冯一清抬起头,泪流满面摇了摇,恨声道:“那时,方孝贤已辞世一年有余,我恨火滔天,又无处发泄,便提了一把剑杀上门去,将方孝贤一家老少七十二口,杀了个干干净净!”

“哦……”白凡艰难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如此成魔,又有谁能说得清对错……

二人至此不再说话,默默的沉浸在了无边压抑中。

不管怎么说,黑夜总会过去,太阳还会升起,哪怕是迷失原深处的魔域。

等清晨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时,冯一清终于从沉重的回忆中解脱出来,缓缓站起了身。

“我的这些兄弟,都是苦命人,我将他们收拢一起,在这凶险无比的迷失原中挣扎求生,已有百余年。可也因为我们不求魔道,是以修为进境缓慢,我不忍看他们一个个惨遭横死,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他们带进天魔堡,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环境。”

冯一清对着白凡一躬到底,诚恳说道。

半晌后,白凡抬起头迎向冯一清坚定的目光,轻叹道:“我答应你,会陪你们走到最后,昨夜的誓言有效,不过不是以什么魔天之名,而是我,剑客白凡做出的保证,以剑之名!”

“以剑之名……”冯一清将白凡的话反复说着,眼中逐渐有了神采,恭身一礼离去。

白凡坐在原地,仿如未觉。

冯一清若是能亲手杀了方孝贤,也许不会成魔,可现下他屠人满门,仇恨却依然难消,除了成魔,还有别的选择吗?

魔,与剑一般,原来也只是一段化不开的执念。

“剑有所用方成器,白昭,你说对吗?”白凡问。

白昭不言,抬起头看向东天,那里朝霞起,映红了半边天。原来,这里的天空也是如此绚烂。

“白凡首领,我们该上路了。”

身后传来喊声,白凡回头看去,只见其它魔修队伍早已离去,自己这一队人马也已准备停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白凡拍了拍白昭,起身向大队走去,队伍随即开拔。

白凡依旧躺回担架,闭上眼睛假寐,任由追风逐浪兄弟抬着。众魔士虽觉得好奇,不过摄于头领的威严,并且修士中不乏举止特异之辈,是以倒也无人议论。

冯一清等人与白凡并行,各自心事重重,也无人来询问。

一行人于正午时分,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圣魔山外!

“就地止步,等待检阅!”

只闻一声呼喝,由远及近转瞬即到,将白凡惊醒。

坐在担架上起身看去,只见前方景色大变,道路戛然而止,被一团剧烈翻滚的黑云挡住。那黑云接天连地,高直入云端,左右一眼望不到边,偶有赤红的雷光闪烁,隐约有嘶声呼号传出。

“不得喧哗!”黑云内再度传来大喝,一只背生蝙蝠翼的人形怪物穿云而出,自黑压压的魔修上方掠过。

此魔头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身躯通红,精瘦如铁,下颚一双獠牙伸出,面孔尖削如刀,神情凶恶非常。所过之处,众魔皆不敢抬头,面露敬畏之色。

白凡他们的队伍在最后方,这魔头越众而过,直飞到白凡身前停住,悬在他前上方,瞪着一双瞳孔竖立的眼睛,冷漠的打量起白凡来。

此时二者相距不过数丈,白凡盘坐在担架上,与这魔头四目相对,如此静默了片刻。魔头忽觉眼珠刺痛,瞳孔不由自主缩成一线,甩了甩头,愠怒顿生。

“大胆!低下头去!”魔头大喝,声如炸雷,天空有隐隐雷音与之想和。

白凡嚯然起身,目光愈加锐利,冷声道:“我没有低头的习惯,除非,你能赢过我手中剑!”

这是白凡的剑魄为杀意所激,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剑鸣回荡天际,沉闷的雷音顿时为之沉寂。

乌云前,万千魔修同声大哗,原本肃穆的人潮骚动起来。那魔头回望一眼,只觉威严扫地,羞恼之下,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噤声!肃立!违令者,杀!”魔头当空狂呼。

众魔修似是极为怕他,赶忙收声肃立,局面再一次得到了控制。

“你胆敢冲撞魔主亲卫?单凭此罪,就可将你投入血池!你可懂?”转回身,那魔头对着白凡阴测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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