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欢娘放倒监牢内的守卫,走进去瞧见的就是闭目坐着憔悴到不行的朱明臻。
“废物。”她冷嘲了一声,双指一捏便掐断了牢门上的黄铜大锁。
这是让他出来的意思,不过却不是为了让他出去,而是她嫌弃监牢里太脏,让他出来说话。朱明臻冷冷地抬头瞧了不远处酱色的地砖一眼,便又垂下了头,纹丝不动,抗拒的意思明显。
“真是废物,这般你就认输了吗?”欢娘见状倚在铁门上抱胸瞧着他,语气间的轻蔑显而易见,边说还边颇为嫌弃地打量了一下脚下酱色污浊的地砖。
而朱明臻早已习惯她这种态度,以前就是,如今更是,闭着眼毫不理会。
欢娘也不在意他这种无视,收回嫌弃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染着鲜红寇丹的手指,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问道,“葭箬来过了?”
葭箬是那只狐妖。朱明臻闭眸沉思了一会儿,半晌的沉默后还是开口道,“来过,我也按照你说的同她说了。”
“她反应如何?”欢娘靠着铁门低头揉搓着自己的指甲尖端,瞧着还是那般漫不经心。
“愣了一会儿便离去了,还同我说了声珍重。”朱明臻睁开眼睛仔细盯瞧着欢娘脸上的表情,琢磨起了她这问话。她这是何意?表现的不在意会不会太轻易了一些,而且既是不在意,为何还要问?
“珍重?”欢娘似是没有注意到朱明臻对自己的打量,勾了勾唇有些愉悦,“瞧来受到的打击不小呢,回去就该闹了,这会儿,该是又演上一出离家出走的老戏了。”
离家出走的老戏?她同那女狐妖很是熟识?朱明臻垂眸敛住自己眸中的思量,怕欢娘看出来,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对欢娘知之甚少,只知她每次出现,都能救他于水火,并且一直都十分的针对司宴。这些年,他能在司宴的手下存活,她功不可没。所以即使他不全然相信她,却也明白,他不能惹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司宴同妖物勾结之事还未完,朝中言论未平还有的是他头疼的。而且如今皇室没有后继之人,他不可能动你,你有的是再起的机会,你可得好好准备。”欢娘收回落在手上的目光,突然捏指朝向了地上的大锁,随着一道暗光,那碎成两节的大锁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并且仿佛毫无变化般挂在了牢门之上。
她施完术法收回手,轻飘飘地瞧了地上还是纹丝不动的人一眼,又颇有些嘲讽地说,“也是,让你准备也无甚用,反正每次都被他耍的团团转,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死了就成。”
这话已是说的极尽轻蔑,饶是如朱明臻这般能忍的人闻言心中都起了几分气闷,却又不能惹她,只能生生忍住,转移了话题,“玄修呢?他入城后难道未对那狐妖坐些什么?”
玄修是他在这一局挽回些面子的最后手段,以玄宗门的规矩,扰乱人间的妖魔,皆是只有除尽这一条归路。他冒着被玄修发现,得罪玄宗门的危险设计玄白,就是因为知晓,无论如何,只要是妖魔,玄修这般的人都一定会出手除尽。
“玄修?”欢娘闻言嘲讽地笑了一声,想着不久前看到的场景,言语中的轻蔑显而易见,“那道人瞧着是铁面无私,可对葭箬那张漂亮的脸还是存上了几分怜惜,不仅没伤她分毫,还自己一人灰溜溜地连夜回了玄宗门。”
“怎会这样?”朱明臻闻言有些惊讶,惊讶只余又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那狐妖的厉害,饶是如玄宗门掌门这般正派的人也难逃媚术。
“总之你好些准备,司宴同妖勾结这事迟早会让他翻不了身,金吾卫没了还有的是东西可以接手,你可莫再窝囊下去了。”欢娘皱眉有些不愉地瞧着因着玄修这事反应极大的朱明臻,见他闻言又恢复了漠然,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顿讥讽。
朱明臻反应过来后便恢复了之前的漠然,对着习以为常的讥讽全当未曾听见,闭着眼又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
欢娘说了几句见他没反应便也不再开口,又冷哼了一声骂了句“废物”后,闪身便离开了监牢,只留下一地瘫倒在地将将苏醒的看守同铁门内闭着眼若有所思的朱明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