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蔻儿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因看到林陌楠而感到开心。
往日里云蔻儿对林陌楠避如蛇蝎,今晚见他却尤为感到亲切,亲切到不去细想他巧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亲切到自动忽视他面上的铁青与眼里的寒冰。
修长莹润的手指间,随意玩弄着几颗灰白的松果。不用多想便知,袭击云蔻儿的就是他掌中的其中一个松果。
虽说她不是出墙的红杏,奈何池韶笙的身份太尴尬,林陌楠的性子又太敏感,此情此景,饶是云蔻儿这种脸皮扎不进剑的人也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咳咳,那个,我说……”云蔻儿欲甩开池韶笙的手,奈何他抓得愈发的紧。几番暗自使力未果,最后只好巴巴看向林陌楠,发出求救信息。
“咔嚓咔嚓……”松子碎裂的声音,响在这空寂的林子中,竟生出几分“千山鸟飞绝”的冷肃来。
林陌楠的桃花水眸笑成狭长的一条线,狐狸般的眼睛却放射出狼一般的危险信号。依旧是一身白衣,半点纤尘不染,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两人的目光俱是犀利如刀,云蔻儿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种强者对强者的绷如紧弦的气氛。
“驸马爷,”林陌楠蓦地开口,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我同表妹在此幽会,您继续呆在这里怕是不好吧?”
云蔻儿一头雾水,白眼一翻险些破口大骂,他这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池韶笙显然比她明白许多,语气冰冷,隐隐还带着几丝怒气:“将宛月引到这里来的人是你?”
云蔻儿突然想起刚刚举着火把追来的那一小队人,难道他们是宛月公主的人?
老婆大人亲自来捉奸,莫不是有十分的把握?
林陌楠状似慵懒地靠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不急不慢地解释道:“这里是皇宫,角角落落里不知藏了多少眼线。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驸马爷,两年的时间,这皇宫里的人和事你也该懂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再由臣来提醒吧。”
“所以,”池韶笙神色凛然:“你现在想做什么?”
林陌楠盯着云蔻儿被池韶笙握住的手,轻然开口:“自然是李代桃僵,今晚是同表妹在此幽会的人是我,驸马该去找个地方醒酒了。”
“你认为我保护不了豆豆?”
“你倒是问问蔻儿,她愿不愿意接受你的保护?”
云蔻儿适时地将头摇成拨浪鼓。
池韶笙很受伤,林陌楠很高兴,冰冻的眸子里却终于解封,露出一抹笑意。
“况且,我是在帮表妹不是帮你。”林陌楠又说道:“我同表妹郎情妾意、情难自禁,幽个会什么的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池韶笙手上的力道终于开始减小。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攒动的火光再次出现,已经有向这里靠近的趋势。
云蔻儿心下一急,挣开了池韶笙的手,转身便跑。
话已至此,她已然明白林陌楠的意思。不管是和谁约会,传出去损坏的都是她的名声。如若留下这两个男人,既非龙阳之癖之人,该是无奸可捉了。
云蔻儿正跑得欢腾,冷不防眼前一白,身体止不住力,一头撞了上去。
好硬……的胸?
不用抬头也能猜得出是谁。
她那喜爱白衣成痴的风骚大表哥哦,撞得她眼泪险些飞出来。
“表妹好生狠心,我一心跑来替你解围,你竟丢下表哥独自逃走,你可知若是传出你表哥我癖好断袖,不知会伤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林陌楠将她从怀中拉出来,钳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捏着晃着。
云蔻儿虽不身娇肉贵,但也不是铁打铜铸,委实经不起他的铁爪神功。他兀自捏得出气,她却疼得倒抽冷气。
“池韶笙呢?”她问。
林陌楠腾出一只手来,冲着她的嘴巴乱擦一气,嘴角尤其擦得重。
唇角一片火辣辣的痛:真是可恶,他的手肯定没有洗过。
“驸马爷今晚喝多了,早早便离了席,径自找了个房间歇下,我和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说完,林陌楠突然托起她的脑袋,迅速的、重重在她唇上啃了一口。
他啃她的唇?他亲她!
“臭流氓,你做什么?”云蔻儿捂唇惊叫。这是耍流氓的时候吗?
林陌楠一把扯下她的手,义正言辞地、恶狠狠得吐出两个字:“演戏!”
这戏着实演得逼真。林陌楠这只大尾巴色狼,用语言和行动将她彻彻底底地调戏了一番。因而宛月公主带着人找到这里的时候,云蔻儿已然红着脸伏在林陌楠身上,不胜娇羞的样子委实让人多想。
她感叹:你们看不到我的哑门穴正被他按着吗?你们瞎了吗?
说起来,云蔻儿虽同这位传说中的、最受宠的、抢了她未婚夫的、还把一盆脏水泼到她身上的宛月公主打过不少交道,却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见她的面容。想当初云蔻儿不甘心地跑到公主府找她的猫哥儿,结果非但连根猫毛也没见着,更是被这公主府的人揍得不轻。
宛月公主比她想象中的漂亮许多。原本云蔻儿一直以为,这位公主能落到抢别人丈夫的田地,定然是因为又丑又悍得嫁不出去。现在看来,仇恨果然容易冲昏头脑。眼前这位妙龄少妇,云髻峨峨,缀以鎏金银簪、玉钗步摇;凝脂雪肤,杏眸桃腮,朱唇樱口;旖旎色彩的大氅下,华美的紫色水裙逶迤拖地。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遗传决定一切啊。
但在云蔻儿看来,宛月公主美则美矣,却总是少了些为人妇韵味儿,不知是哪个地方不对。
此时她正同宛月公主大眼瞪小眼,林陌楠卡着她的腰简单给公主行了礼,也不再说话,等着这位公主识相的早点离去。
同为女人,云蔻儿感觉的到宛月公主正努力地掩饰着眼里的震惊,同时也在平复着胸口里滔天的怒气。想必宛月公主必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特地来此捉云蔻儿和池韶笙的奸,奈何偏偏临场换了人,令她扑了个空儿。
云蔻儿倒想不出宛月公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此,但见她愈是生气,云蔻儿愈是开心。不敢笑得太明显,便使劲往林陌楠怀里钻了钻。
林陌楠倒十分懂她,扣住她的头将她的脸往怀中深处藏了藏,对面前那位气白了脸的女人说:“公主想要看到什么时候?”
饶是公主脸皮再厚,也决然不能再呆下去。泄气一瞪杏眼,转身甩着宽大的水袖,气哼哼地走了。
宛月公主率众人离开后,云蔻儿在林陌楠怀里险些笑岔了气。
林陌楠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感叹:“你这笑,着实来之不易。”
云蔻儿将笑出的眼泪花儿抹在他的衣襟上,弯着眼睛抬起头来,同他开玩笑:“瞧这公主来势汹汹的架势,若是你没来,公主真将我和池韶笙捉奸在现场,你说我的下场会怎样?”
林陌楠屈指敲敲她的额头,仍旧是抱着她的姿势不变,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勾引皇家女婿,是什么下场你会不知道?可惜宛月公主眼神不济,竟没察觉出,她要寻的人其实一直呆在这儿没走。”
云蔻儿疑惑,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赫然发现铁青着脸的池韶笙。
他竟一直未曾离去!
想来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一并看了去,云蔻儿也懒得浪费口舌再同他解释一番。今晚原本可以不用过得这样惊心动魄且揪人心结,怪只怪今晚月光太好太亮,照的一些人心虚晃了起来。
这皇宫,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云蔻儿由着林陌楠牵着离去,临走时,林陌楠却说了这样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以前你守不住,是因为你没能力;现在你守不住,是因为你没资格。”
这是说给池韶笙听的。
云蔻儿忍不住回头,月色下的那一抹身影,落寞非常,竟还是会让她觉得心痛。
“怎么,还是放不下他?”林陌楠不轻不重地问。
她想反驳,却终是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云蔻儿觉得最好还是躲进寨子里再清修一番的好,阿弥陀佛,戒色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