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月,却无风。
镇江将军府内,孤灯只影,萧雄单手撑着额头,心事重重的盯着窗外院子。
昨晚之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而老夫接下来这步棋又该怎么下。
是为朝廷,还是一己私利为了家?
为了朝廷,却要抛弃家,抛弃温存几十年的家庭,而为了家却是要背弃信奉的朝廷。
进退两难,并不是谁都是大公无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有私心的,萧雄也不例外。
这时,夫人披着外衣推门走了进来,“老爷,时候不早了。”
萧雄抬头看了眼跟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人,眼眸中闪过一抹温馨,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夫人你先睡吧。”
夫人挨着萧雄坐了下来,握着粗犷的手掌,“老爷,该怎么样就该怎样,哪怕要我跟老爷赴死也在所不惜,只是……”
夫人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下面的话萧雄已经明白了,只是若儿跟武儿,他们还小啊。
萧雄反握住夫人的手掌,可眼神却是飘向房顶。
突然,一道火光照亮了萧雄的房间。
夫人跟萧雄猛然站起身,家里失火了,从局势上来看,这火还不是偶然的。
“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敞开嗓门的一声呐喊响彻了整个将军府,等萧雄出来时,大火正在熊熊燃烧,尽管府上下人数十桶水先后浇了上去,可仍旧没有消退的趋势。
作为过来人,萧雄一眼就洞穿了这场火势。
一场阴谋,事先布下的阴谋,只要上过战场就知道火油是水浇不灭的,而且烧出来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并且火势特别大。
眼下这场火就符合这个特征。
放火只是第一步,萧雄也知道,而一切都要防患未然。
萧雄道:“舍弃这间别院,一部分人提水洒临近的房舍,防止火势蔓延,一部分人保护好小姐少爷跟夫人。”
话刚说出口,一声惨叫就在人群中响起。
只见四个蒙面人提着长刀在人群中驰行,嫣红的血迹顺着刀口流向地面,此情此景吓的府上不少丫鬟失声尖叫。
四人的工夫不差,手法也很凶猛,转眼间就有砍伤了五人,但都没伤及性命。
萧雄火上眉梢了,歹人都行凶到将军府了,多少年没有的事偏偏今天发生了。
顺手接过身旁下人手里的一根长棍,萧雄一人当先,一个纵身劈下,一棍砸中其中一名蒙面人的头颅,一声碎响传到周围每个人的耳中,蒙面人当即毙命,死的不能再死。
其他三人见此,同时挥刀对着萧雄冲来,可萧雄是谁,堂堂镇江守将,虽然是执掌水师,可身手并不差,又岂是这几个歹人能够比拟的。
一棍挑飞一个蒙面人后,一个回马枪直接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虽然拿的是一根没有枪头的棍子,只要力道够了,照样能捅死人。
这下另外的两个蒙面人怕了,实在没想到萧雄竟是如此凶猛,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一人继续对着萧雄挥刀砍去,另外一人却是纵身提刀劈向夫人。
眼见已让鲜血染红的刀刃即将砍中夫人的脖子,一根长棍从夫人左侧飞来,瞬间将蒙面人打成重伤。
萧武走了出来,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有我萧武在,休得伤害我娘半分。”
很是牛叉的一句话,配合此事的气氛就显得更加装/逼了,但委实让惊魂未定的夫人感动的落泪。
四人当场击毙三个,一个让萧武打成重伤,萧雄持着长棍指着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来我府上行凶。”
蒙面人不语,片刻后两眼开始泛白,瞳孔放大,嘴角流出一股黑色血液,显然是服毒自杀了。
对方是有备而来,这四人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培养出来的死士,只要行动失败就会咬破一颗镶有剧毒的牙齿,闭口身亡。
能培养出死士的,必然不是一般势力,燕王跟朝廷就有这种能力。
可到底死哪一方呢?如果说燕王想要刺杀自己,情有可原,因为只要杀了他,强渡长江的难度就会减少不少。
而朝廷呢?自己为朝廷默默奉献了几十年,按理说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当萧武扯开黑衣人的面纱后,震惊了,因为看到的正是四张熟悉的面孔,都是自己府上的下人。
并且都是在萧家呆上十年以上的老人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身功夫又是从何而来?
十年前,太子朱标尚未病逝,而且也是太祖皇帝铁定的继承人,朱棣是没道理将探子安排入我将军府的,难道说是朝廷?
萧雄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朱棣身边还有一位谋士,姚广孝。
洪武十五年姚广孝就成了朱棣的座上宾,那时候朱棣就对朱元璋屁股下的那种椅子动了念想。
可朝廷又有什么理由将探子塞入我府中?等等……
太祖皇帝时期的锦衣卫不就是无孔不入?难不成有一部分探子并未撤回?
联想道昨夜的半块锦衣卫牙牌,萧雄的疑心就更重了。
这时候,萧武将血迹斑斑的长刀递给了萧雄,“爹,你瞧,这上面刻有北平府的标志。”
骤然,萧雄瞳孔猛然收缩,连忙接过萧武手里的长刀,顺着刀身看去,当真刻有一个燕字。
但是这把刀,却是锦衣卫特用的绣春刀!
萧雄道:“武儿,你带下人去搜他们房舍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发现有飞鱼服的话就马上汇报给我。”
“是,爹!”
大火终于被熄灭了,府上虽有五人受伤,好在不会致命伤亡。
如果真是屠杀的话,凭着他们这四人的身手早就横尸在地的,由此可见,他们意不在此。
在刀身上可这燕王的标志就真的能嫁祸给朱棣吗?锦衣卫又真的解散了吗?我看是陛下你听了奸臣谗言而怀疑我会投奔燕王吧,想借此来给燕王拉仇恨。
可老夫又真的是这么好糊弄的,陛下啊,当初抗旨会战燕王真的是对朝廷不利啊。
萧雄心寒了,而杨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
萧武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攒着一件黄色的飞鱼服,“爹,当真有太祖年间的飞鱼服。”
萧雄沉默了,朝廷这一手祸水东引玩的还挺上心的,连嫁祸给燕王的飞鱼服都准备好了。
萧武摇了摇头,似乎在这一刻老了十岁,也没接萧武递过来的飞鱼服,而是扭头转身往回走去。
“都散了吧,管家去请大夫将受伤的下人安置下去。”夫人很是担忧的看了看远处的萧雄,接着吩咐道,说完也追随而去。
三三两两都散开了,吵杂的群人不到半刻钟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让安排下来收拾落院的。
杨青正想抬脚回房,丫鬟小跑过来叫住了他,“杨公子,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