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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地铁尽头岁月流光

欧阳杰

下班的时候,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邓欣吵了一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把最近一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不快全都释放出来。

邓欣愤愤地离开,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清静一天了。

突然感到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心累,身体也跟着累了。

我漫无目的地坐着地铁到处晃,戴着耳机听着音乐。

这个时候的5号线上,人很少,零零散散地坐在座位上。在我不远处的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男孩闭着眼睛一脸幸福地枕在女孩的腿上,女孩温柔地用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男孩紧紧地握着女孩的另一只手。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不禁微笑起来,这样的感觉,久远而令人怀念。

我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刺眼炫目的广告牌,上面的字任凭你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车厢里穿堂的风,掀起我的头发和衣领。望着对面玻璃上我的样子,头发凌乱,双目无神,孤单寂寞的样子。突然很心疼自己。

耳机里响起悲伤地音乐,我的心也跟着悲伤起来。

地铁呼啸而过,就像是穿梭在时光隧道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雍和宫这一站涌进很多人,空荡的车厢顿时拥挤起来。我起身给旁边的一位老奶奶让座,老人家和善地对我笑着说谢谢。我被人群挤到内侧靠门的位置。一个女孩重心不稳,靠在了我身上,她本能地轻轻地叫了一声,连忙回头说对不起。

“夏沐!”我拿下耳机,惊讶地喊道。

“欧阳!”夏沐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这么巧啊,你这是?”闻到她身上有股佛香的味道,牛仔裤上没掸净的灰尘把膝盖的形状显现出来。

“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一,去雍和宫给佛祖和菩萨烧个香。”她害羞地把垂在前额的一缕头发挂到耳后,脸颊绯红,甚是可爱。

“这是你的宗教信仰?”

“我也不太清楚,从小听老人们说每逢初一十五去庙里烧香会有神明保佑,出门在外不能守在父母身边,就来祈求家人健健康康,平安幸福,图个心安吧。”

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孩,看她膝盖上灰尘的程度,大概跪了不下几百次了吧。

“你这是去哪?”她低着头问我,眼神总是躲躲闪闪,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很害怕看我。

“没事就随便走走,你呢?”

“我去西单。”她抬头看了我一看,然后迅速低下头又补充道:“去韩语学校。”

“韩语?你在学韩语啊?教我几句呗。”我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了

“我也才刚学,不太熟练的。”

“没关系,别那么谦虚啊。”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 ? ??。”夏沐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

“?? ? ??,是这样吗?”我自认为还是有些语言天赋的,很多东西都是念一遍就懂的,我又自己念了几遍,“是什么意思啊?”

夏沐打开黄色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磨砂封面的蓝色笔记本,示意我自己找,她的脸更红了,转过身面向车窗,便不再说话。

我翻开笔记本,清秀的字体,注释的详实仔细,可是对于韩语一窍不通的我来说,根本看不出什么头绪啊,一抬头,与车窗玻璃上的夏沐四目相对,她迅速地别过头去,我能确定她刚才是在看我。

可为什么,我看到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水汽,仿佛一用力就会挤出很多泪水似的。我很喜欢看她的眼睛,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像是一汪清泉,蝴蝶在水面上翩翩起舞,她的翅膀轻轻滑过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泛着光的涟漪。

看着玻璃中的夏沐,齐齐的刘海,高高的马尾,几缕发丝在柔软的耳朵旁弯成优美的弧度,长长的蓝白相间的围巾随意搭在肩上垂在大腿边,咖啡色休闲棉衣深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纯净。只因刚才那忧伤的一瞥,我竟不禁心生爱怜。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隐约觉得她的忧伤和我有关。与她对视的时候,我的心脏居然莫名地停了几拍,甚至有种隐隐的痛楚浮上心头。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不解和疑惑让我想去探究原因,可几欲开口,又怕自己自己太唐突,只能静静的看着我们在玻璃中的影子被隧道里广告牌击碎,重合,再击碎,不断的重复。

“欧阳?”夏沐突然开口。

“嗯?”我愣了一下。

“衣服领子。”夏沐欠着身子伸手帮我整理衣领,我非常配合地微微弯下身子,她的光滑柔软的手指划过我的皮肤,这种偶然的亲密,在旁人看来,我们就像是普通的小情侣,这种小小的满足感,让我觉得喊满足。

“谢谢。”

“不客气,”夏沐似乎欲言又止,停顿了下,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了口:“以后还是在上节目之前吃点东西吧,不然太伤胃了,要注意身体。”

就在这时地铁在东单站停下,夏沐低头对我说了声再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跑得不见踪影了。

然后再次涌进很多人,我靠着车窗,手里拿着夏沐的笔记本。

夏沐

望着玻璃窗上我和欧阳的身影,他穿着中长款的黑色戴帽休闲棉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质地柔软的咖色皮包斜背在身上,认真地翻看着我的笔记本,一副青涩的学生模样。

第一次觉得我们很般配,就像是一对学生情侣,单纯地相爱,简单地生活。车窗外广告牌斑驳的痕迹印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肩膀上,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们的身体靠的那么近,可却好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一个星期前,桐桐从老铁那知道了欧阳恋爱了,对方是她的同事,很优秀的电台DJ。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傻瓜,你说你喜欢暖暖的,想和我见面的,难道都是假的?

为什么男人是那么的善变?可我无法相信,我所认识的欧阳是不会轻易说爱的人,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欺骗他我离开了北京,他才会移情别恋?!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两情相愿的,我才是欧阳精神出轨的第三者。可能就像同事们说的那样,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不可能只满足于柏拉图式的爱情。

这样也好,他们一定很般配,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他走出了前一段感情的伤痛,不会再悲伤,也不会再需要暖暖了。

他的双手捧着笔记本,我望着他手臂弯曲的弧度,有种想挽着他的冲动。

他就在我的左手边。好想挽起他的手。

我教他的那句韩语是“我想你”的意思,我无意去复制很多小说中女人给男人的爱情密码。我只是怕我用中文说出来之后,就不控制不住自己,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他,我有多么想念他,我有多么想和他在一起。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我把头慢慢地向他的肩上靠过去,车窗中的倒影,就像是我靠在他的肩上一样。看上去是那么地幸福。如果这一切不是幻影,如果我再多点勇气,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砸在地上,心是那么地痛。

欧阳突然抬起头,我慌忙把头转向一边,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我望着窗外的广告牌把我们的身影击碎,重合,再击碎,不断地重复。

地铁呼啸而过,就像是穿梭在时光隧道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看到他的领子窝在了衣服里面,我竟然出于本能地伸出手去帮他整理。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他肌肤的一刹那,我的心陡然颤抖起来,泪水竟然模糊了双眼,我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它流下来。

欧阳,我如何才能让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多么想和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我的心此刻就像是冰裂茶具,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痛地无法呼吸,稍一用力就会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时间永远不可能停住脚步,很快就到了东单站。我慌不择路地冲出车门,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一眼,傻瓜,我的傻瓜,再见了。

与人流逆向而行,肩膀被撞的很疼,我躲到柱子后面,蹲下来,埋起头大声地哭起来。

在我最美好的年纪里,遇见了那个最美好的你,

我愿陪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愿伴你看沧海桑田无情地变迁,

在无数个孤单寂寥的夜里,

我愿化作天上的繁星,为你照亮心房,

所有的一切,我都愿陪你经历,

所有的负担,我愿和你共同承担,

只是我无法在并不完美的现在,

对你说出那句,

我爱你。

我怕一旦说出口,就真的失去了你。

我只有祈求时光,

走的慢点儿,再慢一点儿,

让我好好看看你笑靥如花的脸颊,

让我细数你的喜怒哀乐,你的每个表情,

让我们再一次四目相对,

让我再一次仔细辨别,

你明亮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里,

是否有那么一刹那我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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