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袁北代表公司和七先生正式签约的日子，仪式现场，每个小组的组长都现身祝贺，黄亮也来了，跟他们的前呼后拥不同，黄亮的身后只跟着一个小赵护士。
“老师不来吗？多一个也好，这气势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小赵在他耳边嘀咕。
“他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黄亮幽幽叹了口气。
黄亮给他打过电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大概正忙着物色下一个徒弟做试验品吧。
热烈的掌声响起，黄亮坐在角落里也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掌声太过热烈，以至于那两个不速之客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袁北的身边。
“他们……他们是谁？”
“我见过那一个，是公司监察部的。”
管氏公司等级森严制度明确，特地设置的监察部就是为了时刻监督监察员工是否遵守员工守则，不管职位高低，在监察部面前都是一样可疑待查的人。
这一次，他们怀疑袁北出卖公司的商业机密，而且手里握有人证和物证，所以决定将他扭送公安局，以公司的名义，不日将正式向法院提出起诉。
监察部的人刚说完，两个保安立即上前架起他，往后面拖去。
“我为公司做牛做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然后他的呼叫却是那么空洞无力。
“我要见胡经理，我要见曾秘书，我要见总……”
无论他想见谁，他都已经失去了资格，被彻底关在门外，永世不得翻身。
大门重新闭上，所有都陷在刚才的突发情况中，久久未能回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七先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合同扔在地上，“做生意还有没有一点儿诚意。”
“七先生息怒，”常亮站了出来，“如果可以，我代替公司和袁北向您致歉，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代替袁北和您签约，合同效力不会有任何出入。”
“我不愿意，”黑七瞪他一眼，“你们的公司内部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组长，就让你们给撤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七先生，可是袁北已经没有资格再代表公司了。”
“你是想说我看走眼了，”黑七冷笑，“公司中的职员为了向上爬什么做不出来，这种事我已经见惯，十之八九是栽赃陷害。”
常亮一时语塞，气氛变得很尴尬。
“我可以证明。”
大门轰然开启，田海在众目睽睽之中走了进来。
“我叫田海，是第二组的组员，我亲眼看到袁北和大兴公司的贾秘书接触。”
“你就是田海？我凭什么相信你？”黑七皱眉，将信将疑。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警察一看究竟，我们已经把所有的无证都交给了警察。”
黑七总算接受了看走眼的事实。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和……”黑七朝着观众席中张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角落里。
“就你吧。”他勉为其难地指向了黄亮。
黄亮顿时有种临危受命的自豪感，享受众人的羡慕和嫉妒不到片刻功夫，另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
“您好！”他疾步走到黑七面前，伸出两只手握着他一只手摇了摇，“我叫孙浩，如果您还记得我的话。”
“有点儿映像，”黑七鄙夷地笑了下，“你不是那谁的刚刚被带走那人的狗腿吗？”
“您误会了，我是第二组的成员，从今天起，我将暂任组长，所以这次的合同，由我负责跟进。”
“你……”
“是的， 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孙浩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挚而诚恳的眼神。
如果不是因为黄亮深知他的本性，一定会被他骗到。
“等等！”黑七立即抽出手来，“你说你是第二组组长，那么也就说这个叫田海的是你的组员。”
“这个……”
“实话告诉你，你们这种喽喽里，我也就瞧得上那个叫黄亮的，前两天我不肯跟他签约，就是因为这个田海，现在他调到你组里去了，那么我也不可能再跟你签了。”
“你误会了，”孙浩的脑子飞速旋转，“公司已经将他开除，关于调组只是他一厢情愿自说自话，跟我们第二组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这个叫田海的已经不会管氏的员工了。”
“是的。”
“那就太好了，我和你们总经理是旧相识，碍着他的面子，我也不能向你们管氏的人动手，这下好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说着便对身后两个保镖使了个狠厉的眼色。
如果落到他们手里，田海的手脚恐怕要废掉。
黄亮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别动手，我还有话要说。”
“黄亮……”黑七叹了口气，“没能跟你合作我也感到很可惜，下次吧。”
“不，这不是要说的。”
“哦？”黑七重新将钢笔插回西装口袋，“那我倒想听听。”
“……”黄亮咽咽口水，“按照公司的规定，组员的去留组长可全权处理，我没有开除田海，他现在还是管氏的员工。”
话音刚落，黑七脸上的笑容立即烟消云散。
“好大的胆子，”黑七竖起大拇指冷笑，“敢合谋明目张胆跟我对着干的，你还是第一个。”说完却将大拇指调了个头。
话已经说绝，黄亮找不到任何转圜余地，只能破罐破摔。
“您不觉得您这么做公私不分吗？”
“你还敢教训我。”黑七瞪大眼，“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公私不分。”说完当众把手里的合同撕了。
黄亮跟块木头似地愣在原地，只觉得脸上重重挨了一下，纸片纷落的声音里，黑七愤怒的脚步尤其沉重。
“七先生，请留步。”
这是孙浩的声音。
在他还在出神的时候，袁北已经抢先一步去挽留他。
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期间，黑七的下属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黑七点点头，对孙浩露出了笑脸。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改变主意了，不过我现在还有事，下午再来找你签约，你好好干，给某些人树一个榜样。”
黄亮听得出来，他的话句句针对自己，可是他和孙浩不一样，绝对做不出跪在别人脚下求人原谅这种事。
“恭喜你。”
孙浩问他有什么想说的，他也只能附和着众人对他表示祝贺。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迅速地从身边掠过去，等他看清时，孙浩已经被一拳打倒在地。
田海揪着他的领子质问：“孙浩，你……你利用我……”说着就拎着他走了出去。
他们进了另一个房间，大门一关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很多人贴在门上，只听到一些打斗的声音。
“再这样闹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那咱们还是赶紧躲远一点，省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说完，便一哄而散。
等他们离开，黄亮才走到门前拿出一把钥匙。办公室的钥匙后勤部都有备份，这是他向前台的小姑娘要的。
打开门后，他看到田海和孙浩扭到在一起，眼看着田海抄起了桌上的一只烟灰缸，黄亮立即将他扑倒。
孙浩企图趁机脱身，没想到被田海一把揪住领带，把他勒得青筋毕露。
“田海，要是闹出人命，你也脱不了干系，快放手。”
“黄组长，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说着加重手上的力道。
黄亮使劲掰却掰不开田海的手，这时候看到桌上有一把裁纸刀，立即拿它割开了孙浩的领带。
“黄组长，你不应该救他，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就是他告诉我大兴和袁北之间的关系，诱惑我去找证据，没想到他是拿我当垫脚石。”
孙浩刚缓过来，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袁北答应过让我当副组长，可是前两天我才知道，他其实是想利用完我之后把我一脚踹开，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
“那是活该。”田海挥舞着拳头。
“谁都一样，这本来就是一个强者凌弱的社会，你问问你们组长，他比我更有心得。”孙浩一声冷笑，“否则陈良梦这个师傅不就白认了吗？”
他竟然知道陈良梦的存在。
黄亮惊奇地看向孙浩，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两相比较，还是安抚田海的情绪比较重要。
“对不起，组长……”田海无力地坐在地上，“我本来想挤走袁北，你就能赢回七先生这个客户，是我太蠢。”
“因为这么个小人，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不是更蠢。”话音刚落，小赵护士便出现门口，他一只手提着包包链子，踩着高跟鞋跑过来，不停地甩包打在他身上。“你以为自己伟大吗？黄组长也知道开除你就能挽回客户，可他没这么做，这不就说明你比客户更加重要吗？这点你都看不明白，你真是笨地可以。”甩到没有力气再甩，小赵护士才算发泄完，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起来。
今天两人才发现，小赵护士原来也有如此凶猛的一面。
觉得有趣，两个人莫名地笑了起来。
无论处境是多么糟糕，只要身边有着可以相互扶持的朋友，他就有继续面对的勇气。
“咚咚咚……”
三人忽然愣住。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这个声音是……
黄亮冷冷地回头。
“陈良梦。”
“有你这么直呼师傅名字的吗？”
清冷的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眼睛里抛来一个犀利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