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岸回到奶奶家的时候,她老人家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围巾,见我和沈岸同时回来,眼底高兴得不行,面上却不表露出来,板着脸问我俩怎么能回来!现在又不是假期,没事儿不好好读书往家里跑算个什么事!
奶奶较真起来,也许真的会把我俩撵回去,我马上换上讨好的嘴脸,“奶奶,我跑步受了点伤,沈哥哥好心,把我送回来休息一下,就住一晚!”我伸出一根指头,又拉了下裤脚,深怕她老人家不相信似的。
“哎,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了呢?赶紧坐下来让奶奶看看。”奶奶一听我受伤了,什么面子里子统统没了,只剩下心疼和关心,连忙放下手里的半成品,起身过来想扶我,我哪敢真的那么矫情,扶着沙发就自个儿坐了下来,“其实也没这么严重,就是有点想您了才回来看看,而且沈哥哥也好久没来看您了,这不都赶到一起了么!”
奶奶见我没出什么大毛病,长者的威严又端了起来,再说沈岸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客人,小时候他还会缠着我奶奶讲故事呢,跑我家跟走自己家后花园一样。
“沈岸你也赶紧坐下来,下回啊,不用着急看奶奶,学习要紧知道吗!对了,你现在高二了吧!”奶奶的记性时好时坏,这时又很清醒了,算得这么准确。
沈岸只是局促地点点头,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看得我好想笑,小时候那打诨插科的劲都使完了,长大了到拘谨不少,其实我也很怕奶奶,但我知道我偶尔撒个娇,还是很有成效的。只是想着沈岸撒娇?哈哈,简直不忍直视啊!
“奶奶,我能早点休息吗?今天有点累!”沈岸抬手揉了揉鼻梁,满脸的倦色,时间确实不早了,像他们这些高二生,一天到晚都已经有写不完的作业了,今日要不是我硬拉他回来,怕是他早已沉浸在书海里了,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精力消耗完了总是要休息的,奶奶赶紧让阿姨准备客房,沈岸跟我们道了声晚安就屁颠屁颠地溜进被窝了。
“你咋还不去睡?”奶奶见沈岸走了,奇怪地问我,那眼神巴不得我也去睡觉,别扰了她的清闲。
我知道奶奶每晚都很迟睡,因为爷爷前几年出车祸去世了,奶奶一个人一直都很不开心,有时候忘了还一个劲地叫老头子老头子过来给我捶捶背…
可是啊,爷爷却再也回不来了,我爸妈送我回国,也是希望我能多陪陪奶奶吧,毕竟一个人守着岁月太长,太孤独,需要更多人参与进来把它消磨掉。
“奶奶,我不困,我陪陪您。”我确实不困,一堆的事情压在心头,岂是想忘就能忘的了的?是我太天真了。
“对了英子,住在隔壁那小伙子好像跟你在同个学校吧!”奶奶不知何时又拿起来围巾织了起来,那神态像是无意问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奶奶,您的记忆出现时空隧道了吗?怎么每次都会念叨他!
“是啊,还跟我一个班的!”我咬咬牙,那张冰冷的面孔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真的吗!那小伙子真有爱心,上次我买的柠檬跌落得楼道里到处都是,还是他帮我捡的呢!”奶奶一提起这事就神采飞扬,我却是头次听见,新鲜的很。
“他是挺好的,就是性子太冷了,难以亲近!”我客观地讲,也许每个跟他接触过的人反应都差不多。
“他啊……”奶奶似是想起什么伤感的事,情绪一下子低靡了,连织围巾的速度都跟着缓慢了下来。
“他怎么了?”我着急的想知道答案,直觉却是不好的,但我就是想知道!
“听说前不久他妈妈得了癌症死了,他跟他妈关系特别亲,也难得这孩子坚强,英子你既然是他同学,那可得对他好点,怪可怜的…”后面奶奶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感到自己浑身都僵硬得不行,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种强烈的痛楚直击我的心脏,难怪他会这样冷冰冰的,但他的本性也是善良的,否则他不会帮助我,只是冷酷无情的现实抛弃了他。
“奶奶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哭了,眼泪夺眶而出,我干嘛会这样折腾自己,折腾他!我感觉自己真的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了!
“哎哟,你哭个啥劲,难不成你得罪人家了?”奶奶再一次扔了围巾,连忙递纸巾给我。
我哭哭啼啼泣不成声,努力想着与他的初识,“是啊,我摔碎了他的盆栽,假装摔倒扭伤骗他背我,不过他确实好心,他表妹找我麻烦他还帮助了我,只是后来又不知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我心里难受的紧,她表妹还威胁我……”我断断续续讲了一堆,逻辑通不通我已经不在意了,也不怕奶奶骂我,只怕她不能狠狠地骂我!
“等等,你指的盆栽不会是他从医院拿回的那个吧?他总是拿在手里看的…”奶奶也不给我递纸巾了,寒着脸看着不争气的我。
“对…”我哭得更凶了,那盆栽果真是她妈妈留下来的?
这世界哪来无缘无故的爱?哪来无缘无故的恨?
“你啊你啊!我怎么说你才好!”奶奶一激动血压就容易往上走,我见形式不妙,也不敢哭了,轻拍着奶奶的背帮她顺气。
“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哽咽着,看来蒋彦讨厌我并非没有道理,我就像个傻子,干尽了蠢事!
也难怪人家不待见我,一开始我就犯下了弥天大错,这祸水的源头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