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冷汗已经浸透了昭贤妃身上的衣裳,滑腻腻的冰冷,指尖抠着掌心,细微的疼痛感从手心处传来。
皇帝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昭贤妃绝色而狼狈的脸,沉默半响,方才冷声道:“贤妃,若你没有证据或证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朕只能依法处置。”
依法处置?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皇上…臣妾…臣妾也有人证,臣妾能证明那个人偶是清月宫的。”昭贤妃哆嗦着身子,极力争辩道。
“莫不是你那两个从澜国带来的心腹。”宸贵妃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笑道:“你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自然会为你开脱。”
昭贤妃神情陡变,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唯一的生路也被宸贵妃一句话斩断,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下,原本红润妩媚的容颜此时已是煞白狼狈,艳丽的红衣在幽幽的烛光下发出刺目的红光,曾动人魅惑的桃花眼,此刻已参杂着恐惧和绝望。
惊慌失措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对,她才收了一个宫女,这个宫女是云国的人,她本打算将她培养成心腹的,现在自己只能孤注一掷。
赌,有一线生机。不赌,便是生机全无。
“不是她们,请皇上传召彩蝶,她是云国的人,臣妾才从皇后娘娘宫里讨要过来的,这一点,皇后娘娘可以作证!”
皇后闻言,婉婉一笑,雍容道:“皇上,的确是这样,这个名叫彩蝶的宫女本是臣妾宫里的,昨个儿下午,昭贤妃对臣妾哭述,说身边没有一个对云国熟悉的奴婢伺候,难免吃亏,臣妾见她初来乍到,便将彩蝶赐给她了。”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既然这样,那便传召彩蝶。”
扶桑见宸贵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了然,这昭贤妃注定难逃一劫。
既然那个诅咒人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云泉宫,只能说明是云泉宫的宫人所为,沈如烟既然敢冒险指证昭贤妃,云泉宫里必然有她的内应,沈如烟倒是有几分胆魄。
彩蝶走进霁月殿,朝皇帝和皇后福了一福,恭恭敬敬道:“奴婢彩蝶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将手中的人偶扔在地上,眸光冰冷,质问道:“彩蝶,这人偶是从哪里来的?”
彩蝶弯身拾起人偶,待看清人偶的样子,神色骤然聚变,她跪伏在地,口齿不清道:“是…是…是昭…”
“是什么?给朕说清楚!”皇帝用力拍下桌角,茶水从杯里飞溅而出,他抿着唇冷喝道。
彩蝶被他吓得浑身颤抖,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抬起,诚惶诚恐道:“是昭贤妃让人放在云泉宫的。”
昭贤妃听罢,玲珑有致的身子登时摇摇晃晃,瘫软在地,华美的红色宫装将她原本煞白的脸衬得更加没有生气,精美华贵的红宝石耳坠像是沁了鲜血一样,鲜红欲滴。
妩媚诱人的桃花眼里没有任何光芒,像是一沟绝望的死水,好看的粉唇没有一点血色,宛如濒死之人。
完了,昭贤妃阖上双眼,她知道自己这一仗败得彻底,都怪她太过轻敌。
她侧目看向伏在地上的扶桑,眸色复杂,是因为这个宫女,自己才没得手吗?
她和淑妃打过好几次交道,淑妃只是一个花瓶罢了,单纯柔弱,没有一点能比得上自己的地方,她必然没有那份小心谨慎。
而放眼望去,清月宫的宫人对她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这个宫女敢和她正面交锋,因此只有她才能有那么深沉的心思。记得初识,就是她三言两语让自己不得不向瑜淑妃认错。
皇帝单手扶着额头,似是在思考要如何处置昭贤妃,默默半响后,他才道:“贤妃林氏触犯云国律法,使用巫蛊之术本是施以斩刑。朕念你初到云国,不懂云国风土人情,便从轻处罚,着今日起,贤妃降为容华,幽禁冷桦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听到这样的结果,昭贤妃怔愣片刻,随即俯首磕头,感激涕零道:“谢皇上宽赦…谢皇上…宽赦…”只要没有被打入冷宫,她就还有机会。
昭贤妃低着头,桃花眼闪过阴狠的光芒,若他日她能离开冷桦宫,必不会让这几个害她的人好过!
宸贵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倒是便宜了这个昭贤妃!不过没关系,只要昭贤妃倒势,这宫里也就没人能和她平分秋色了,至于扶画,那小丫头即使得到皇上宠爱又能如何?
她没有好的家世,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至于洺王,皇上素来不喜欢他,即使扶画靠拢洺王,也不足为惧。
再者,若是扶画真得了宠,又与洺王同一战线,只怕不用她动手,便有人暗中将扶画除去。
其实谁得宠都可以,只要那人不投靠皇后,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本来阳儿不是长子,在争夺太子之位就已经落了下风,再加上太子有颜玦辅助,形势更是对阳儿不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皇上再宠爱皇后或者是宠爱与皇后交好的嫔妃,那阳儿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将昭贤妃的事处理完毕,皇帝便陪着扶画直接回了清月宫,夏意和秋雨见自家主子平安归来,紧张忐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躺在床榻上的扶桑总觉得心神不宁,根本无法入睡,她将腰牌系在腰带上,然后披上妹妹给她的银狐披风,撑起白色油纸伞离开了清月宫。
白雪絮絮飘落,冷风发出凄厉的咆哮声,松柏树上厚厚的积雪从枝桠跌落到雪道上,雪落的声音清脆而沉闷,扶桑只觉得四周很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呵气声。
白雾在眼前散开,扶桑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手提风灯,身穿灰衣,头戴红帽的內监。
“站住!哪个宫的,不知道现在是宵禁之时吗?”內监低喝道。
扶桑微微一笑,凝视着內监,从容不迫道:“我不为难阁下,也请阁下不要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