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以后会继承你的能力么?”女人问道 。
“不,他的血统很混乱,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男人终于挤出了最后一个字:“王!”
“王?这怎么可能!”女人的脸色骤变。
“如果我的预测没错的话,他将来会承受比我的孤独还要大的痛楚,所以我不希望他接触到我们的世界,这对他来讲,有可能只是一场噩梦。”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女人的手中。
“等我走了以后,他再问起我,就告诉他: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他为了等待我而失去大好年华,我们没权利剥夺他的人生。但等到你快不行了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他,你我都知道,没有人逃得过命运,命运能走到那一步,就只能让他自己去选择了。”
女人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在胸前握紧。
“我得走了。”男人打开了门,门外依稀听得见雨声。“晚安。”他在女人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关上了门。
冰冷而漆黑的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雨巷里狂奔,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伫立在窗前望着他的人叹息着。
雨声似曲,曲终人散。
晨曦的乌云散去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伸进了屋内,映照这男孩熟睡的侧脸,以及他床头的,一封被雨打湿的信。
睁开眼,又想拿双手遮住,为什么……阳光如此刺眼?
他伫立在那里,静静望着自己的双手,他披着金色的长袍,衣沿交叉着露出了前胸,赤色的长发从耳侧坠下,从肩一直垂到了背部。
阳光是从纸窗外射进来的,他环视了四面青灰色的墙壁,微风从门外轻轻吹过,孔雀屏风后的雕龙烛台上,一丝未熄的烛火,还在风中摇曳着。
这里是哪里?
他思索着,无法从自己的记忆深处回忆起这样一个情景,只是觉得陌生而已,就像返乡的候鸟,被关进了一座金玉的笼中,无论那是多么华丽的笼子,对被禁锢的鸟儿来讲,那都是让人颤栗的桎梏。
门从侧面被推开,他听得到脚踏在席上的响声。
他回过头去,只见屏风后面探出了一个女子的脸,如画一般的面容,俨然是从百女图中跃出的仙子一般,披着一袭白衣,如瀑的黑发在脑后盘了起来,她朝着他轻轻走了过来,露出了雪一样白的玉足。
“王……您该去参加祭祀了。”她抚平他胸前的衣褶。
她是谁?
身体似乎本能的向着门外走去,就如同是……是自己的记忆一样。
独自穿过红木建筑的回廊,他驻足在莲花池旁,凝视着池中的白莲,如雪纯白的花瓣上也泛起了秋黄,恐怕是要即将糜烂了吧。
他只觉得有些感伤,这是一个让人心乱的季节,花即将枯萎,人在承受孤独,就像即将迎来死亡。
为什么……每一个在回廊中见我的人,都做出卑躬屈膝的奴颜?
他在回廊的尾端停下了,耸立在他眼前的是像高塔一样的城,不断层叠着的石阶,一直延伸到他仰头伫望的高度,风烟在顶端升腾而起。
要爬到顶端么?
他在向自己提问,双脚却像木偶一样僵硬地移动着,踏上一层又一层的台阶。
当他踩过最后一级台阶,他终于站立在了高城之巅,一尊铜鼎静伫在他的面前,青烟从鼎中发红的炭火上滚滚升腾。
他站在顶端向下眺望,他有些张皇。在他的脚下,是成千上万的人群,全聚在高城的最底部,细小得如同蝼蚁一般,他们在呐喊,呐喊得让人疯狂,让人不安,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的双脚开始发软,瞪大了眼睛,每一个尖叫的声音似乎都是利刃,正从他的肌肤上划出鲜血。
他开始摇晃,身体一沉,从百米的高空坠落。
我要死了么?
他望着那个至高点,正从自己的视野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呼啸的风声从他的耳畔穿过,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僵硬,似乎身体里的每一根血脉都要迸发出鲜红的液体。
“对了,这就是孤独和绝望,像死亡一样让人生畏。”那个嘲讽一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谁,是谁在说话?
“害怕么?别担心啊,你我必须共同面对它们啊……”
声音……到底在哪里?
“这一世你都不要忘了,你我会一直在一起,在我离开你之前。”
声音是从他的头顶传来的,头顶之上的苍穹。
他双眼直视着苍穹之上的太阳,似乎有人站在太阳的中央,从那里坠落,正朝着自己飞来,他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惜他逆着阳光,只有那刺眼的阳光射入了他的瞳孔……
男孩从床上惊醒了,他注视着窗外,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正从窗外照进来,轻轻洒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到了清晨,梦中的阳光才会那样刺眼吧?
他挠了挠头,又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