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呜咽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还不是你总在外头勾三搭四,乱找小老婆了。”
贾琏苦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爷,你看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爷不是三妻四妾的,连宝玉都有房里人了。我不过你一个,偶尔在外头逢场作戏,又没当真往家里领过,你又计较什么!”
凤姐呜咽道:“你忘了咱们大婚时,你和我发誓说只要有我此生再不碰旁的女人的。”
贾琏笑道:“那时的话也算么?”
凤姐抬头道:“为什么不算,我可是信以为真的,以为你是个与众各别的好男子。谁承想你们男人家总是好色,喜新厌旧不长性,再绝色的弄到了手不过三五日就又想找新人了。不知我暗地里伤了多少回心,连平儿给了你也拴不住你的心。”
贾琏叹气道:“亏你还说呢,平儿我一年也碰不得三回,还要受你多少冷言冷语!”
凤姐娇嗔道:“只准你朝三暮四的风流快活,还不容我说几句闲话。你身边是从不缺人的,可想到我一个人孤枕寒衾的,心里多难受!”
贾琏摩娑着凤姐的肩膀微叹道:“罢了,咱们也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若为了那些外四路的女人,伤了咱们的情份,变得疏远生份倒不值了。”
凤姐喃喃低语道:“谁说不是呢!别的也不求了,只求你心中还有我。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处飞。’只求你飞的时候还能回头顾一顾我,我纵是死了也心甘了。”
贾琏低声道:“你放心,我虽花心却还不是没良心的人。不说打小儿咱们相好一场的情份我还记得,且说今儿听你这番话,我倒能明白你的心了。今儿你也听我一句劝,凡事也别太要强了,树大招风这句话你又不是不懂,何苦累坏了自己又不落好儿。”
凤姐听着贾琏这一番动情在理的话,心中着实翻腾起来,一时间又泪如雨下,因泣道:“我也想明白了。素习也是我白要强了,枉自称聪明。从今往后,我可要向珠大嫂子多学呢。她才是真聪明呢。”
贾琏点头道:“你这么想才真是明白了。依我说,索性过两日也托病,把这家也交给太太当去,让她尝尝当家的苦处和不易。你也乐得清闲清闲,也多到大太太那里请安问好去。”
凤姐点头道:“嗯,我也正这么寻思呢,只怕你舍不得让我交了这个当家的权呢。”
贾琏叹道:“说着说着,又要强了。你就顺着说我的主意好怎么了,又是谁舍不得交这个当家的权呢!真真叫人难劝的。”
凤姐含泪嗔笑道:“好,好,相公的主意很好,妾身就依相公的主意做了。”
这番含嗔带娇,说不尽的妩媚温柔。贾琏心动兴起,因翻身搂了凤姐耳语道:“这样风骚,怎叫为夫受的了!”
凤姐会意,脸却红到了脖子。
当下夫妻二人一番温情云雨,那种情合意契,销魂摄魄,倒是久未体尝了。
且说这一日林守义两口子带着几个丫头小厮,在京城里忙着预备黛玉回去的各色东西,指挥着丫头小厮们把雇来的船打扫收拾了,不但盆碗桌椅,连窗帘帷幔,坐褥靠垫皆全换新的。又去雇下车轿预备着。事情虽多,却都极顺当,没费一点周折,仿佛有人早已备好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