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之期,本是半月,却拖到现在,接下来几天,便是你们出发的日子。”龙行天回到正题,对龙天宸说,“小十三,除了你之外,他们在这几天已全部准备妥当,就等出发。你回来稍晚,未曾准备,可再给你半个月。”
“多谢父皇开恩。”龙天宸深吸一口气,内心压抑,半个月时间,对他来说远远不够,只有拿出非常手段来,方能弥补。
“父皇,现今,四方混乱,西北有六国残党蠢蠢欲动,西南有蛮巫大地肆虐猖狂,海域夹在两者中间,幽荒接壤蛮巫边缘,仙道古门遍布东西南北,天龙王朝近乎是腹背受敌状态,处于被动。”太子老六站出来,分析当前形势,询问对策,“这几天当中,已经有多地冲突激烈,我们必须加快步伐。不知父皇是想要遍地撒网,还是要以点破面?”
天龙王朝十分强大,但至今没有做到完全统一,拔掉诸多毒瘤,就是因为……六国、海域、蛮巫大地、幽荒,几乎是两两相邻,建立起啃不动的黑地,使境况变得十分棘手。
龙行天就算通天彻地,也只能耗着,逐渐攻克。
而今,各处都有了动静,天龙王朝处于被动,就像是圆心,被包围在最中间,岌岌可危。
龙行天点点头,指着桌上诸多奏章,“这两天,各地呈来战报,事态不断恶化,蛮巫活动得越来越剧烈,所以,才要你们带头,皇子亲征,打出气势。一来,为了磨练你们;二来,安抚天下黎明百姓;三来,使这些黑暗制造者害怕、恐惧;四来,鼓舞士气,激励群臣,也激励天下志士。”
“遍地撒网或是逐个击破,都不重要,我早有应对之策,各方要乱,也得有实力乱得起来。重要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是正义之师,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去向,都说说,你们打算去往何处,都准许。”
顿时,皇子公主们落下心,松了一口气。现在四面吃紧,他们都在预料会被派到何处,紧张担忧,心中都不情愿。而今能够自己做出选择,无疑让人欣喜。
“父皇,儿臣愿前往蛮巫大地。”龙天丰第一个站出来。
“父皇,儿臣也想前往蛮巫大地。”龙天星同样选择蛮巫大地。
“儿臣希望可以去蛮巫大地。”又有皇子公主做出选择。
“父皇,儿臣也望前往……”
“父皇,我们都愿前往……”
他们争先恐后,竟然有着相同的选择,无一例外,没有一丝不同的声音。
龙行天抓抓胡须,摇头笑了,“我就知道你们都这么想,我太了解你们,好,准了,都去。潇颖、老六、砚湘、天曜,他们都想前往蛮巫大地,你们四个怎么选?”
“蛮巫大地,在目前的形势最为严峻,其它各方,尚还处在萌芽阶段,事态可缓,所以,应该先解决蛮子巫士问题。况且,我们最熟悉的,也是蛮子巫士,平巫、灭蛮,是最合理的选择。”他们四人齐齐请命,所选依旧是蛮巫大地。
“好,征战蛮巫,让我看到你们马蹄飞溅,勇猛向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龙行天站起身,“其实,就算我一个个派遣你们,依旧选择蛮巫大地,这里,是要塞,最核心之地,西接海域与六国遗地,东接幽荒,而仙道古门,三分之二都在蛮巫东面。这片大地对我们意义非凡,必须要将其握到手中。”
“这样,你们在蛮巫大地打下的疆土,可列在自己名下,不设上限,全凭你们自己本事,所得财宝,也归你们自己所有。无论什么东西,一律不用上交,任你们自己支配。”
“父皇万岁!”
全都大喜,激动汹涌澎湃。
这绝对是雄才大略。
平日征战,所缴获物资都要上缴国库,而个人所得,全部来自立功封赏。打下疆土归入自己名下,获得一切都归自己所有,龙行天这一策略,更加凝结皇子公主们的心,也更高程度激发出他们斗志。
可提前预见,这一次蛮巫之行,将是盛大之战,也会是热血澎湃的传奇。
“你们先退下吧。”待皇子们平复下心情,龙行天挥挥手,“我有话对十三单独说,你们回去后,便准备出发,不用再通禀,认为可以走的时候直接走就好。”他故意留下龙天宸,拖到最后。
马上,诸多皇子带着审视眼光退下,各自猜测着龙天宸命运。诺大行宫内,只留下龙行天、龙天宸,太叔炯和独孤绝四人。
“不知父皇有何吩咐?”龙天宸内心揣测着龙行天想法,开口打破宁静。
“哦?难道不是你还有事要对我说吗?”龙行天坐回皇位,饶有兴致的笑着,“我很期待,你会跟我提出什么,又想要索要些什么?”
“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的眼睛。”龙天宸苦笑。
他顿了顿,斟酌该从何说起,终于,沉思片刻有了想法,“父皇,我有一个大胆而不成熟的想法,想让您指点。”
“就知道你小子刚刚提出新奇想法的时候,话没说完,就是故意留到最后,想从我这儿敲点什么……”龙行天手指敲打桌面,说话方式和语气,反而像兄弟间交谈。
龙天宸不置可否,而事实,他也确实想从龙行天身上,敲点东西收入腰包,正了正神色,“父皇也知道,祭祀大典后一个月,我曾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游荡,走遍东西南北,去过各个角落。”
“我听遍街道喧哗,人群吆喝;看遍孩童娱乐,百姓忙苦;与老者学过说书,跟乞丐讨论生活;探究过私塾的学生学习,先生授课;体会过青楼的俗气和繁琐;亦研究过富庶、官家的地理位置,下人作息,日常生活。”
“小贩、下人、乞丐……老人、孩子、壮汉……军士、朝中大员、商人、富贾……我几乎与所有类型的人,都有接触过。”
“其中,我发现了很多……”
龙行天认真听着,思路也随着龙天宸所说而深深沉浸。
他知道,龙天宸说到大事上来了。
果然,接下来,龙天宸说到重点。
“在街道,我遇到了一群穷苦百姓,他们靠贫贱生计维持生活,每天劳苦比常人成倍增加,扛着沉甸甸的负担。他们,甚至是入主多个行业,接下成倍活计。因为,他们穷,能力浅薄,没有机遇,难以存活。”
“于是,我在私塾看到了一群让人热泪盈眶的孩子。他们,有的舍不得吃午饭,饿着肚子学知识;有的,穿得破破烂烂,买不起纸笔,他们蹲在地上,捡地上的树枝写,以地面为纸,以石头为笔。有的,他们交不起费用上私塾,一个个孩子,偏着头,趴在私塾外面的窗,一字一句跟着先生念,一笔一划跟着先生学……”
“我在那些孩子眼中看到的,是求学之欲,是深沉的渴望,是对知识的向往,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闪烁着执着、天真、幻想……”
“在青楼,我看到了迫不得已卖身的女子,活不下去投身其中的苦命人。还有糜烂的有钱人,挥金如土的富庶官贾。”
“在富人宅院、王公府邸,我看到了被强逼强压的奴仆、下人、侍女,看到了没有生计,自宫求生的小太监。”
“我看到了退役的老兵,他们有的伤残、有的重病,流落到去做穷苦铁匠,去做讨饭乞丐……”
深沉言语,十分沉重,听得龙行天的心也很沉重。他的江山与子民,应该和平安稳,和谐安乐,而不应有人伦惨剧。
太叔炯和独孤绝沉默着不敢说话,暗观龙行天情绪,给龙天宸使眼色。
这些话,几乎都是冲顶天子之语,说天子不是,侧指天子无能。
龙天宸却不在乎,而且自信龙行天不会在意。天龙大帝功绩卓著,并非凭空而来,除了才能,更有心胸,以及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龙天宸肯定,一但他指明这些问题,就能获得解决办法,龙行天会做到最好,造福天下。
看龙行天思索着不说话,他继续道:“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贫富差距,而且富强垄断,让贫苦人难以糊口。”
“如果,朝廷能让天下孩子免费上私塾,就没有那么多让人心酸的场面,并且,每个月给予学子补贴,就能为朝廷培养栋梁,也能凝聚天下民心,让天下人颂德、尊崇朝廷。此大义之举。”
“如果,朝廷建立机构,记录每一个人的年事,或是花甲,或是古稀,便每月或每年给他们分发老弱补给,如此,就没有老无所依之事。还可以建立院落,专供老人生活居住,让他们聚在一起,也有了乐趣,不感到孤独。还有,因为自身状况,无法劳作者,或是生计困难,无法维持生活的贫户,也要享此待遇。”
“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走投无路的女子卖身青楼,不会有无法生存的男子,入宫做太监。不会有孤苦伶仃的老人生无可依,不会有穷困家庭惨剧连连。”
“除此,如果朝廷建立机构,保护个人利益,如此,便没有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之事发生。山贼不敢劫商队,强豪不敢剥削弱民,天下就将更为和谐安稳。”
龙天宸没有继续说。
如此之类,还有很多,但,不用每一个都说那么清楚,龙行天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并将其解决。
他只是抛砖引玉。
气氛沉默。
太叔炯、独孤绝不敢说话打扰,内心为之激动,也被龙天宸所说的一切深深震撼,恨不得掀掉桌子,张扬着兴奋,大声叫——好!
直到几个分点以后,龙行天长叹一口气,拍拍龙天宸肩膀,“一席话,我听得如痴如醉,真乃雄才大略!十三,天下因你而福!不愧是盘……”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不愧是我龙行天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