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压低了些声音,复又说道,“哎……这药材……可该怎么找才好?”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茶几上点着的那一盏烛灯,红色的烛光被全然笼罩在那一方薄薄的绢纱内,光线昏迷暗淡,勾勒着绢纱上隐隐的几笔花纹。
“我说太医们,可想着法子了?”就在这时,珠帘掀起,那大太监轻轻地走了进来,偷偷仔细地瞧了眼最里头的人,又是一声冷哼,冷眼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医官,又放了句狠话,“各位太医们也是知道规矩的,若是再想不出办法来,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且不说太后会怪罪……”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不言而喻。
太医们留着冷汗,面面相觑,心里早已焦急如麻。
“现在可怎么办?!”殿内太监宫女们急成了一团,皇上现在还没醒,太医也都没有办法,这要是太后一个震怒,他们这些人多半都得有性命之忧!何况纵然太后不怪罪,这太子龙体有个大碍什么的,他们也都逃不了……
殿前侍卫见内殿里侍候的太监出来,匆匆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小太监一脸苦色,唇角踌躇两下,又无奈的闭上了,最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殿前侍卫们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个咯噔。要知道真若是出了什么事,不知里面侍候的太监宫女,他们这些殿前侍卫们定然也会被迁怒。而且恐怕不只如此,今夜所有侍候的人,包括之前负责宫内安全的守卫。给皇上治病的太医,怕是都……劫数难逃!慕云澜病的奇怪,这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着急也没有什么用,还是治不好慕云澜。
天际暮色越发苍茫,偶尔有老鸦凄厉的叫声嘶嘶鸣鸣的响起,扯着嗓子的声音贯彻入耳,更让人愈发觉得寒掺。也让这些本就惴惴不安的侍卫太监们更觉的心中惊悚。
“公公!有人说能治皇上的病!”一道肃然的大吼倏地在殿外响起,紧随着匆匆的步伐,一个武将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面上是一丝期待。
“谁?!人在哪里!”在皇上跟前侍奉的大太监闻言急急跑了出来,微微泛白的脸上冷汗密布,抓住这武将的袖子便疾声道:“快把人请进来啊!”
“可是……”这武将脸上出现一丝犹豫,他吞吞吐吐的道,“可是这人却不愿透露自己的信息,我们怕他有危险……”
大太监一怔,“这人打哪来的?”
武将抹了把脸,叹了口气,“是突然出现在皇宫前的,他说他能治皇上的病。”
这人怎的知道皇上出事了?现在距离宴会过去还没多久,皇上出事的消息又是紧密封锁了的,这人怕是有问题……但是现在情况危急,若是再没有缓冲之机,恐怕……他定了定神,微微闭了闭眸子,咬着牙沉声道:“罢了,去请那人进来!”
“可是……”武将有些犹豫,“皇上龙体贵重,若这人真的心怀不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我们实在没那个命负责啊!”
“你也说了皇上龙体贵重。”大太监沉声叹了口气,“现今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再没有缓机,恐怕不用等多久将军就能同咱家一起……呵呵……”冷笑了两声,看到那将军一脸苍白的冒冷汗,大太监一甩拂尘,“行了,快去把人请进来吧,再耽搁了……”
“是!”武将沉声应到,而后又连忙转身跑了出去,去请那位神秘的医师过来了。
大太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又转身回到了殿内,匆匆问道:“情况如何了?!”
太医们对视几眼,一脸苦色的叹了口气,避开了他的眼神。
没多久,殿外就又响起了一串儿脚步声。前方的声音略沉,一听便是身上穿了铠甲的武将之脚步,而后紧随的那道则是轻灵飘逸,几乎听不清楚。
武将匆匆领着来人进了殿,“先生,这里便是了。”
大太监迎了上去,看着这个全身都拢在了黑色大衣,连脸上都遮住了的神秘人,目光隐隐含着些压迫压低了声音问道:“便是你说能治好皇上的病?”
那个黑衣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声。
大太监目光挣扎片刻,随后咬咬牙一点头道:“好,那你快点给皇上看看。”语罢,他又补充了一句,“皇上龙体事关天下安危,先生可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十个百个先生都顶不上皇上一根头发!”虽然目前的情况由不得他选择,但该威胁的该叮嘱的,他还是一样都不能落下的。
那黑衣人沉默着点了点头,但因为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衣里,完全看不见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床榻前。
皇宫物品装饰向来华贵无比,何况这里是堂堂一国之皇的寝宫。雕栏玉砌通体都是上好的材料,床榻也是极尽华丽,镂空的纹络线路流畅,完全能看出定然是费了诸多的心思的。非一般工匠若能做出。
皇上正躺在床榻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凌厉,只有隐隐约约的虚弱。
大太监一脸担心的站在那个神秘医师身侧,看着他将手指从长袖里伸出,按上了皇上的脉搏。他心头跳了跳,却强制的遏制住,继续看了下去。
这医师看病速度颇为快,随手在皇帝脉上切了两下,随后就淡定的站了起来,第一次开口冲大太监道:“拿纸笔来。”他的声音隐隐有些嘶哑,却意外的不难听。
大太监现在几乎是完全将这人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闻言连忙尖声吆喝道:“还不快拿纸笔来!没听见先生的话吗!”
一个小太监连忙取了纸笔匆匆跑过来,恭敬的递给了神秘的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多说什么,接过来纸笔就开始垫着床榻伏在上面飞快地写了起来。
他运笔速度飞快,手腕婉转有力,落在纸页上面的字体也十分谦雅好看。
“先生!这就看完了?!”大太监有一丝无语,刚刚那些太医们可都是头疼无比的,再看看不远处那几个资深太医,此刻一脸怀疑,大太监心头更是发颤。
“当然看完了。”那黑衣人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还忙里偷闲的抽空回了他两句,“你还要我怎么看?像那几个老头子一样愁白头吗?我可不是他们……”他说着随之发出了嗤笑的一声,似乎对这些举国都闻名的太医们极为不屑。
“这……”大太监看了眼几个瞬间黑了脸的老太医,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过现在他可不是关心这些小事的时候,大太监接过神秘人写好的药方,扬声便唤来一个小太监,“快!立刻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熬药!一定要快点!”说着将药方递了过去。
小太监接过药方,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太医院离皇上住的寝宫并不远,所以几个人并没有等太久,便看见小太监又匆匆带着药回来了。
浓郁的药汤苦涩味随着人的进来,很快便充斥了整个殿内。
大太监一脸苦色和担忧的看着那碗浓郁的黑汤,有些犹豫,不过随后想到他已经让人给皇上号了脉了,路都走到了这一步,再不往下走也没什么意义,便咬了咬牙道:“快!给皇上喂下去!”
太医院几个老太医看着那碗药,面上也是一派担忧不安和隐隐的期待,但是他们自己对皇上的病束手无策。若是不按这人的药方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而相信这人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番生机。几人思忖着,故而都没有开口阻拦。
小太监急忙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服侍慕云澜服下药。
用过药之后,慕云澜就沉睡下,内侍太监见慕云澜没事之后,就退了出去。内侍太监走后,慕云澜突然睁开眼睛,藏匿在房梁之上的祈祀也出现在房间。
“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个人是谁?”慕云澜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问道,“苏沉怎么会突然出现替太后挡了一刀?我们的计划不是由你出手打退杀手吗?怎么会这样?苏沉怎么样了?难道刚才的那个人也是苏沉安排的?”慕云澜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祈祀也有些疑惑,看刚才的那人的背影,怎么感觉那个人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需要装几天病,等苏沉醒过来之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苏沉的伤口很深,若不是怀里带着的八卦镜,让匕首偏离了心脏,恐怕这次就要凶多吉少了。”祈祀叹了口气,他刚才去看了苏沉,伤口深至骨头。
“只能这样了,太后那边,还是先瞒着她老人家了,我这毒好不容易解了,没想到又出这档子事,要不是这些人的狼子野心,唉……”慕云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叹了一口气,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