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树梢,夜色朦胧。
过完今夜,我便在这孤山茅屋之中,整整两年。这两年陪伴着我的,除了孤独、寂寞以及委屈之外,便就是山下那“叮咚、叮咚”的清脆声。
每一次铁剑与石壁的碰撞,就像是心跳一般,让我感觉到莫大的安全感。
墨墨,是在我十四岁那年,成为大胡子师叔的关门弟子。
他们都说,墨墨是我们四个人之中,毅力最强,资质最差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在剑冢上找到一把属于他自己的剑,想到这里时,我感觉对愧疚墨墨,当初若不是墨墨把灵剑让给我,他也不用花费了六年的时间,在剑冢下面炼剑。
对,墨墨手中那一把充满灵性,却又很笨重的铁剑,正是自己炼造出来的。他最初将整个剑冢山上的剑,都拔过几遍,曾有一段时间,他身体中的鲜血,几乎覆盖了每一把灵剑,但始终没有再找到一把是属于他的灵剑了。
我十二岁那年,师傅、师伯们都劝墨墨放弃,甚至二师伯还帮墨墨写了一封推荐信,是去太白门的。不过后来二师伯在山下发现那一封推荐信,信的旁边还有一坨便便……这让二师伯很没面子,一直到现在,都不喜欢墨墨。
其实,那一封信,并非是墨墨擦屁股用的,是我偷了山下不干净的水果,吃完之后肚子疼,就随手从墨墨火炉边,将那一封推荐信给那走了……
墨墨没有找到自己的灵剑时,就从山下打铁家里头,借了一个巨大铁炉,自己一步一步推到了剑冢山前。然后将地上无数把残缺灵剑捡起来,放到火炉中熔炼。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最终在他十四岁那年,炼造出来一把属于他自己的灵剑。
那把灵剑很笨重,整整七十五公斤!
仙剑都是以轻盈飘逸为主,从未有任何一个人的仙剑,会像墨墨那般笨重。最初并非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的驾驭仙剑,都是需要先练习仙剑基本剑术。
墨墨有了自己的灵剑之后,师傅跟师伯们,依旧不想收下墨墨当徒弟。墨墨的毅力,让他们很佩服,但是他们嫌弃墨墨已经过了最佳时期。从墨墨八岁到十四岁,整整浪费了六年的时间,筋骨已经不再那么灵活。唯有大胡子师叔,将墨墨守为弟子,让我第一次对大胡子师叔有些好感。
如果说,那时墨墨对仙剑阁的贡献,就是让仙剑阁收了更多弟子、更多的礼金。
因为我曾发觉,掌门师伯经常半夜三更跑到剑冢山上来,手里头拿着几把普通长剑,插入到剑冢山的剑洞之中。第二天,就会有一些富豪带着自己孩子,到剑冢山拔灵剑。
墨墨的情况,跟我差不多,我是在山上的茅草屋中,他是在山下的茅草屋。每天早上天还黑的时候,我就听到墨墨用灵剑砸山壁,一直砸到午夜。
最初吵着我根本睡不着,甚至大早上我趴在悬崖边,指着墨墨大骂,各种脏话都骂出来了,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他就像一个聋哑人似的,依旧死命拿着铁剑劈石头。
时间长了,我也骂不动了,也渐渐的习惯,以至于后来每天听不到墨墨砸山壁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记得有一次,墨墨没有砸山壁,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后犯贱的跑到悬崖边喊墨墨,半天都没有见到墨墨出来。
当时急的我,眼泪都染湿了脸颊,我担心墨墨会死、会离开,恨不得咬断这无形锁链,从悬崖上跳下去。最终是萧逸轩来了,告诉我,墨墨夜里着凉了,拉了一晚上肚子,根本没有力气出来砍山,我才摸着眼泪,放心的笑了。
我们四个人,都是师傅跟师伯的关门弟子,所以表面上,我们四个地位比较高,实际上,他们只是尊重大萧逸轩跟吃奶小师弟,从来没有将我跟墨墨放在眼中。
如果说我们四个人的实力话,肯定是大师兄,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将心法练到了第六层,剑法上更是炉火纯青,是第一个有资格学习仙剑七决之人。
之后是吃奶小师弟洛惊风。
二师伯对洛惊风可是宠溺的很,不仅收为关门弟子,还经常手把手的教惊风剑术。二师伯对吃奶小师弟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他十岁那年,还抱着奶瓶吃奶,谁要是敢欺负他,二师伯必定会出手狠狠教训。
然后嘛,我觉得应该是我,因为我好歹每天还能得到萧逸轩的指点,不像墨墨,基本上就是有人收、没人教,成天出了砍山,就是砍山,根本就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比试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原来我不是排行第三,是第一!
“墨墨,你为什么每天都砸山壁呢?”
我心血来潮,跑到悬崖边,光着脚丫轻轻摇晃,低垂下头看着砸山壁的冷漠男子。二年前,大胡子师叔将墨墨带过来时,问他,你真的决定了吗?墨墨坚定的点了点头,便开始砸山壁。
有时我也会好奇趴在悬崖边去看,不明白墨墨为什么用铁剑砸山壁,而且这两年的时间,被砸的那一处山壁,依旧是山壁,没有半点的凹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下来看看?”
“我被师傅用锁链锁着,没有办法下去。”
“总会有办法的,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就算是没有办法打开锁链,也要用牙齿,将锁链给咬断。”
“墨墨,你知道这是什么锁链嘛,这是捆仙索,即便是大罗金仙,被这锁链捆住,都是没有办法解开。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半吊子的修仙人,怎么可能咬断这锁链?”
“锁链不断,永远无法守护自己最珍惜的东西。”
“啊?你说我偷鸡摸狗的技能呀。嘿嘿,我都多大的人了,已经十七岁,怎么可能再去偷玉米跟水果呢?”不过说到这里,我心里头还真的有些痒痒,都好多年没有去那一片农田中偷玉米,也不知道那里的玉米,是否变得更加的美味。
“什么?”墨墨猛地抬起头来,刚毅脸颊上都是汗珠。
我诧异看着墨墨:“怎么了?”
“没。”
东方朝阳升起来那瞬间,我感觉到慵懒暖困,站起来身来舒服伸个懒腰,是应该回去睡觉。刚走了两步,突然“咔嚓”清脆一声……
“墨墨,你把整座山给劈开了!”
我惊叫一声,看到大地上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太过于突然,我来不及任何的行动,整个人就掉下去。耳边隐约之间,听到“嗖”一声,身体之上,多了一层如水温暖流淌。